宋西原没有力气,被他抱着往外跑。才刚踏出内寝,几根燃着火的梁柱轰然倒塌,左柸躲闪,因怀里有人而避之不及,被一支柱子狠狠砸中头部。
双眼被烟熏的生疼的男人,硬生生挨过这一击,刹那间耳中轰鸣、双眼痛极,甚至于怎么将人救出来的也不怎么记得清了。他只是在成功逃出来的那一刻紧紧拥住了宋西原,浑身颤抖……
宋西原在他怀里缓了许久,抬首,忽然见得两行血泪自那双失了光的眸子蜿蜒而下。
左柸茫然睁眼,看见了红黑色物体在眼前飘动,片刻后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边火势才被控制住,欢七跌跌撞撞跑来,口中大喊着:“瑾园大火,竺姑娘被烧成了白骨……”
左柸耳中嘈杂不堪,没反应过来。胥桉郢上前猛地扯过欢七,“你在说什么?!是庄里起了火!哪里是瑾园?”
“方,方才,瑾园的下人过来,说,说瑾园大火,又起了大风,他们几个救不及,那仇公子和暗影回去后才灭了火,但是,竺姑娘的房间被烧的只剩房梁……和一堆白骨……”
将宋西原交给丫鬟,左柸摸黑向前,“怎么会……竺衣……”他不信,大夫没来得及为他看眼睛,他就去了瑾园。
留给他的,确是残缺不全的白骨。仇水正敲击着白骨,磨碎,一点点装进坛子。
左柸看不见,有人过来将蛊瓶送到他手里,碎烂的,完好的……
众人看着仇水边砸骨边流泪,大风吹得他们各个迷了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路麦怔怔盯着那白骨,想起前几日曾出口伤害竺衣的话,腿一软,坐了下去。
紧紧捏着蛊瓶,很容易破碎了两支,那锋利的触感使左柸如梦方醒,可说不上是眼中疼痛还是心中疼痛,亦或者是脑颅钝痛,他又流出血泪来,呜咽一声倒在地上。
仇水将骨头能装的装好,去屋里拿了自己的包袱,抱着两支骨灰坛离开了。临行前,他对文希谎称城外何处埋了夏丛,若得空,劳烦她偶尔帮忙烧个纸钱。
文希一时无法接受竺衣的死,迟迟回不了神,见他要走,流着泪也说不出话来。胥桉郢想派人送他回去,仇水实在不接受他们的好意,执意拒绝。
左柸清醒时,仇水已经离开。
当日瑾园和遥案庄的两场大火于千城传开,百姓们喟叹左氏流年不利,并不知晓是无意酿祸还是有意为之。
柸先生因救火失明更是一传十十传百,令人谈之惋惜。
竺衣听闻这个消息时,已是两日后,在距离千城数百里之外的小乡了。她在简陋的客栈等着与仇水汇合。人还没等来,消息倒是传得快。
心疼,固然是心疼的。然而为宋西原失明,这下宋大小姐该要稳下心来陪在他身边了吧……
她还是笑了笑,心想福祸相依,大抵如此。
仇水终于来了,两个人继续启程回西离。
路上颠簸,竺衣毫无食欲。接连赶路一个月,还未进西离,她突然开始作呕。车夫的妻子说小娘子症状颇似有喜,二人没有注意,但在客栈落脚时,她的干呕症状加重,吃的东西全数吐出,客栈老板娘指责这“小两口”瞎折腾,“娇妻有喜”了还要赶路。
竺衣听罢如雷轰顶。
她无助地看向仇水,仇水也不知这情形是有身孕的表现,亦是无措。可他必须镇定下来,装作老道的模样安慰竺衣无事,只要回了西离,他一定有办法。
越向西走,天气越寒冷,两个人时常挤作一团取暖。西离大雪纷飞,遇到恶寒天气封了路,车夫会一连休整几日再出发。
是以二人到达域姜城时,已经临近一月。
赶回古寨那天,天色已黑,那些人几年不见竺衣,纷纷过来围观。竺腾听说竺九回来,想她在外几年肯定在外人面前泄露了密蛊,满腔怒火地去了阿娘家。
在竺衣赶回来的前些日子,阿娘因救人落崖,瘫痪床上。两兄妹看她老人家如此受罪,忍不住自责。又因为初临死在外面,三人心里极为难受。所以即便竺腾来了,竺衣也懒得理会外人。
她如此无视自己,惹得那寨主怒火中烧,问她在外如何野了几年。竺衣质问他为何阿娘因救人受伤,却不派人悉心照料。
原先就不喜欢这个被撵出去的小灾星,孰知外面待过几年,回来竟大着胆子朝他叫嚣,竺腾看着严寒的冬夜,当即气得让她滚出寨子。
双方各自有气,竺衣不愿屈服。在听到有人说她克死了初临,克伤了阿娘,还打算继续祸害寨子的话后,仿佛失去理智般,竺衣拿起顶门的板子就要砸那乱吠之人,突然一阵干呕,难受得她不得不弯下身来。
看戏的女人瞧她这样,了然笑言,“不会还带了个野种回来吧?”
“野种带小野种?哈哈哈……”
这话气得仇水大声轰赶众人,想压下所有不堪入耳的话语。而竺衣好不容易忍住恶心,却见竺腾突然一脚踹来,随着阿娘的一声惊呼,竺衣感到小腹一阵犹如刀绞的疼痛,倒在床边缩起了身子。
阿娘急得想扶她却没有办法,不多会儿,流出的血便证实了众人的猜测。
于是,竺腾命人连夜把她丢出去,除了寨籍。
那夜大雪,仇水抱着浴血的她匆忙去了古寨外的那间废弃木屋,他一遍遍往返,将家里的火炉、被褥,厚衣物抱来为她取暖,又连夜去找医婆……
那时候,失血过多的竺衣神思不清,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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