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一动不动拜伏在地上,倔强地承受着天帝无言的怒火,一双眼睛都被压得通红,却硬是挨住了没有吭声。
天帝的神压只针对共工一个,一旁重黎却也煎熬得无以复加,他太想救候卿了,什么神规戒律,统统都不想管了!
重黎心里一横,便也要为候卿求情,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周身赤帝气息围绕,他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赤帝的定身术!
他心里发急,却无可奈何动弹不得,只好俯首盯着地面,任由时间一点点过去,心急如焚。
共工一张俊脸由红到紫,由紫到青,却始终憋着口气不愿退让,天帝也不发一言,一时好似成了对峙。
正僵持着,突然众神间起了一阵骚动,惊动了诸位帝神,白帝正要让金正去看下,便见句龙已走上前去,在天帝身后站定,揖道:“禀帝尊,是那些九黎首领醒了。”
天帝听了并未回应,不过片刻后,倒是将视线从共工身上移走了,转而看向那些正跌跌撞撞往蚩尤残骸而来的九黎首领们。
而随着天帝视线一起移走的,还有那几乎将共工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迫人神压。
只是神压撤得突然,共工猝不及防,一口气出得急了,呛得忍不住咳出了声,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咳了一地血沫星子,才勉强顺过了气。
句龙盯着地上点点血色看了一会儿,复又低眉垂目,默默退了回去。
白帝看了他一眼,对天帝道:“帝尊,九黎诸神都被兽灵附过身,也不知兽灵是否除尽,为苍生计,还须小心为好。”
共工听得一惊,只觉一股无名火难以遏制,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要怎么个小心法?”
周围又一次瞬间安静下来了,唯余九黎首领们的哀嚎痛哭,回荡在这血红一片的人间修罗场,显得尤为悲凄。
“共工,儿女情长,是不是已经让你忘记了一个主神该有的义务和责任?!”白帝疾言厉色,怒斥裹着神力,勐地向共工压去。
共工的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那一刹竟生出了怯意,噎得说不出话,这是一种千万年来对于神权的敬畏本能,深入骨髓。
可这次却又不同,他闭了闭眼睛,唯闻身前哀嚎阵阵,声声揪心,身后却了无声息,空空催命。
他的一颗心就这般被揉碎了又捏起,反反复复,煎熬折磨,竟生生将这份敬畏给扯散了。
在乎的都护不住,还有何可惧?!
于是,众神惊愕地发现这位不周主神抬起头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语不惊人死不休:“还能如何小心?不过是赶尽杀绝罢了。”
众神还来不及倒吸完这口冷气,便被他下一句惊得差点都咬了舌头,“在场诸位大多都曾经被困在犼的迷雾中,为苍生计,也该小心才是,不如都一并处理了吧。”
“哦,对了,”共工似笑非笑看着一脸铁青的白帝,语气听起来甚是诚恳,“兽族是犼所创,也不知是否都带着他的印记,为苍生计,也须小心,不如就……灭族吧。”
“大胆共工!你可知冲撞帝神该当何罪?!”
出言斥责的是金正蓐收,却见共工一脸不屑,看都没看他一眼,索性坐直了身子,看着天帝,满不在乎道:“不过就是被处理了罢了。”
众神几乎都要被惊掉了下巴,共工平日里看上去是懒散了些,但决计看不出他竟有这般豹子胆!
不过其中也有暗自为他叫好的,比如重黎,若不是还被赤帝压制着不能动弹,他定是要忍不住帮腔的。
还有不少无奈叹息的,玄帝便是一个,他也算看着共工长大,颇为欣赏共工能耐,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等他晋为上神便封了水正。
而今眼看着他就要万劫不复,玄帝着实为他惋惜,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打个圆场,“咳咳,共工怕是刺激到了,护子心切,有些口无遮拦了。”
玄帝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与神为善,与任何神都没有红过脸,又乐于互助,大家都多少会卖他些面子,这话若非出自他口,白帝早已发作了,眼下倒是还算隐忍,语气平和客气,道:“大义面前何谈父子?若让犼又寻到了机会祸害苍生,这天下父子焉能全哉?”
“况且,规矩就是规矩,”白帝瞥了共工一眼,接着道:“若任凭这个有个不得已就法外开恩,那个有个什么情绪就随便放过,那还需定什么神规?你身为共工,竟以下犯上,好个不周,司戒神哪……”
话未说完,他蓦地止住了话头,想起阎正也已灰飞烟灭了。
便见共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笑道:“看来帝君是忘了,不周的司戒神已经焚灵与犼灵同归于尽了。”
白帝被呛得一噎,又被共工抢了话,“犼灵已灭,并非当初余留三分了,是候卿浴血死战,是蚩尤与阎正舍身取义,才有了这番结果!燃灵灭灵,不可复生!”
共工向天帝重重一拜,道:“冲撞帝神之罪我会一力承担,求帝尊怜悯,保住九黎血脉!”
便在这时,泰鱿悲戚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是我等罪孽深重,我等死不足惜,候卿却是无辜,求帝尊开恩!”
便见九黎首领们不知何时已聚了过来,齐齐磕头道:“求帝尊开恩!”
活下来的九黎首领不过数十,但眼下万籁俱寂之下,首领们“咚咚咚”的磕头声却显得格外刺耳,一下一下,又重又实,不一会儿,个个额前都已是一片殷红,却没有一个停下来。
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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