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候卿神力耗尽,被毁了的田地终是全数变回了良田。
不过,阎正为了保险起见,坚持再一次进入结界,对着整片田地巩固了起来。
蚩尤看着一丝不苟的阎正,心里不免感触。
阎正知共工与女巫戚的纠葛,而他又严谨得近乎迂腐,对女巫戚的厌恶可想而知,连带着迁怒九黎,对蚩尤也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曾想九黎有难时他竟能倾力相助。
纵是他得令来此,若是无心,也大可消极敷衍,根本不用做到这一步。
难怪当初共工选择将中蛊的秘事交付给阎正,又将句龙及候卿托给他教导,阎正果真堪得上一个“正”字。
蚩尤看向候卿,他的神基打得异常结实,看来也有阎正的功劳。
候卿此时也有些感慨,从前阎正的那些“折磨”,总是将他逼到极致,当初只觉得阎正是在针对他,尔今看来确是大有益处。
譬如眼下,他虽已经力竭,却反而触发了应激潜能,让他得以更快地在守御界中恢复。
不过他恢复得越快,为他守御的蚩尤便需耗费更多神力,更何况他接连守御,难免露出了疲态。
一旁共工见状,上前按住了他,劝道:“你歇一会儿,我来替卿儿守御吧。”
说着,为免他拒绝,回头以神音道:“就让我这个父神为他做些什么吧。”
共工如此说,蚩尤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等下为阎正守御也是一样,便撤了守御界。
候卿此时已恢复了一些,睁开眼道:“其实不必劳烦替我守御了,换土已毕,我自己恢复足矣,实不必虚耗神力。”
共工却不以为意,坚持道:“无妨,守御术而已,耗不了多少神力,况且还不知凶兽是否会卷土重来,你们还是时刻保持全盛状态为好。”
随即二话不说往候卿周身化了个守御界。
然而,便在守御界成型之际,共工却是脸色一变!
他竟在守御界中感受到了银灵子的气息!
当年银灵子还是不周山外那棵银杏下的虫蛹,被神兽所伤时,共工曾给银灵子设下守御球,因银灵子那会儿还没有成妖,共工守御球中的神力便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从此她只要出现在共工的神术范围内,便能有所感应。
只是银灵子此刻怎会在他的守御界里,莫不是在候卿的……身上?!
候卿知是不知?
共工眸中微闪,脸色不由一沉,眉头紧拧了起来,盯着候卿瞧。
候卿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锁定着他,下意识抬头一看,恰撞上共工晦涩不明的目光,不由心里一沉。
便听共工以神音道:“守御界乃高阶神术,非神族恐难以消受,过犹不及,在里头呆久了,有害无利。”
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候卿,不放过他一丝表情。
共工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候卿双瞳勐地一缩,心里好似被重重地捶了一下!
他陆陆续续在守御界中呆了这么久,银灵子岂不是很危险?!
难怪这么久她都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她是听话了,可他怎么没想到,就凭银灵子这跳脱性子,怎么可能耐得住!候卿一时间懊恼不已。
他努力克制着,却抵不过心里的焦急感如星火燎原般,心如火炙,他不动声色地收了自己的守御界,不自觉已霍地站了起来,脸上神色不变,对共工揖道:“我恢复得差不多了,真的毋需再耗费神力。”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共工动静,候卿诧异地抬眼看去,便见共工一双漆眸如清洌幽潭,深不见底,看得他心里一突。
共工发现了银灵子!
可银灵子隐匿得这么好,那么多上神无一发觉,便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出任何妖气,共工是怎么发觉的?
他有点吃不准共工会如何处理,不便妄动,只下意识将双臂贴紧了身侧。
他虽然神色自若,但这些微小举动都没有逃过共工的眼睛,共工心里咯噔一下,候卿是在维护银灵子!
他虽没有族群之见,却也知离经叛道会背负多少,候卿自身本已受不少争议,更何况银灵子不只是寻常妖族,她当初在昆仑山已引起了五帝的注意,帝君之疑非同小可,若是候卿与其纠葛不清,不但神职无望,更有可能惹来灾祸!
然而银灵子却是实实在在救过候卿,他也不屑过河拆桥,共工深看了候卿一眼,还是撤了守御界。
候卿暗自松了口气,忙向共工一揖,乘此将衣袖抖了抖,若是银灵子无碍,应会有些反应。
银灵子倒也默契,她能察觉到这阵晃动是候卿故意为之,她并听不到共工的神音,不知个中缘由,但还是在候卿的手臂上挠了挠,算作回应。
银灵子也不知为何身上的伤分明一开始已经被治愈了,后来又突然不好了,而且越来越不适。
不过她的状况倒不如共工说的那般严重,先前那些守御界中的神力大多被候卿给吸收了,并没有太多作用在她身上,倒让她躲过了一劫。
眼下守御界被撤了,她倒觉得浑身一松,不适感也减轻了些,她见候卿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又看不见外面情形,心里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顺着候卿衣袖慢慢往外飞。
便见一点点亮了起来,想来外面已是白日,她便胆大了起来,径直来到袖口往外探去。
却不料候卿并不知她的动作,只当她还在手肘处,正巧将手放了下来。
如此一甩,银灵子始料未及,便被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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