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薇心中骇然,不禁思索起霍衍之话中深意来。
陛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
这个“一人足矣”,或许只是听她一人说煞风景的农事,而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一人足矣。
止薇思来想去,却没胆子问出口,更没那个厚脸皮,只讷讷说了句:“陛下莫要说笑了……”
她眼神闪躲,不敢看霍衍之,心里却有点隐约的渴望,即使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奢望,却还是没来由得想要一个允诺。
可霍衍之没有就此话题说下去,而是颇感兴趣地问起了麦种一事,仿佛要践行他刚才的话,要跟她挑灯夜谈农桑之事。
止薇只得打起精神应付起来。
她轻声说:“民女先前发现,这些能播种的种粒其实都有生命,和脱壳后的米粒、麦子不同。这些都是民女让家人寻来的种粒,总共有三个品种,民女想试试能不能跟它们沟通,找到些播种的技巧……”
说了片刻,止薇慢慢清醒过来,心中苦笑连连。
即便真给了什么允诺,他日不还是有烟消云散的一日,将所有身家期望都放在一人身上,实在太过冒险!
霍衍之原本听得还算津津有味,正要出言逗她一逗,可见她情绪渐渐低落下去,只得跟着叹了口气。
他从前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看上这么个死硬脾气的小宫女。
官宦之女他见得多,可那些相处模式都没法套用到止薇身上,他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跟她打交道才好。
实在没办法,霍衍之只能将撒手锏用了出来。
“对了,你兄长在北疆又立了一小功,升了半级,如今已是归德中郎将了。”
止薇眼睛亮了,连忙追问:“不知兄长可有受伤?战况如何?何时才能返京?”
霍衍之无奈道:“恐怕短期内不成了。上个月北狄人突袭了一回,边关损兵折将,若不是朝廷军支援及时,说不定还要将边城丢掉。”
意思就是,只要人手一天不足,宋止戈就得在边疆驻守多一天。
止薇的满腔欢喜都化作了忧虑,更觉得霍衍之在拿兄长的事威胁她进宫,原本按捺着的小脾气也冒了出来,不愿再和皇帝兜圈子。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质问:“陛下到底想怎样?深更半夜到访,即便民女身份特别,却也是个闺中女子!陛下这般不尊重,可是将民女看做歌姬舞女之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霍衍之愣了愣,连忙上前一步解释:“你怎会做此想法?朕只是……”
他本想说,他这几日忙于公事,还要操心皇后丧仪、太后等人之事,根本连觉都没时间睡,却还要担心她在宫外过得好不好。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过来看她,却因时辰不对,怕招人误会,才故意让绛雪清了场,结果却遭她如此误解。
可他转念一想,止薇说得确实也没错。
这会儿都二更了,没有哪个良家女子会欢迎这样的夜半来访,止薇不过是因着他的身份不敢发怒罢了。
霍衍之支吾了片刻,最后竟挤了句“抱歉”出来。
他无视掉脸上的热意和心里的难堪,不大自然地说:“朕今日出宫办事,恰好路过此处,见你屋里还亮着灯,便想来看一看你。是朕思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止薇愣了愣,看着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难为情,满腔的怒火竟突然歇菜。
她心里嘟囔了句“还有下次”,神情有些迷茫:“既然陛下是守礼之人,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霍衍之回想着信王说的那些个话本上追求女子的招数,目光落到止薇细白的小手上,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可他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咳,确实不早了,那朕改日再来看你。”
止薇嘴角一抽:“陛下,改日就不必了吧?”
可霍衍之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直接又从窗子跳了出去,转过脸去之前,还冲她笑了笑,眸中似有星河璀璨。
人走了,可从窗口吹进来的冷风还在。
止薇额前碎发飞舞,却半点不觉得冷,面上一片烫红。
明月清风,皑皑白雪,天地间竟是难得的安宁。
止薇在自己屋里发怔时,另一边屋里,小玲耳朵忽然动了动,问文竹:“哎,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文竹躺在那儿已经快睡着了,不耐烦道:“能有什么声音?天寒地冻的,总不至于是来了贼。”
小玲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眼,正好见着墙头上有片衣角一闪而过。
不多时,小玲听到隔壁有轻微的关门声,是绛雪走了进去。
小玲心生狐疑,暗道,“莫不是绛雪跟什么相好的约了半夜三更见面?若是这样,倒要找个机会拆穿她才好。”
她好了伤疤忘了疼,浑然忘了初来乍到时想借打压锦绣立威的窘状,只想着怎么重拾在止薇跟前的信任,再借止薇之力回到信王府。除了信王爷那点念想,她对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留恋,毕竟,在皇庄上她都不必做这么多活计呢!
次日起来,她就格外留意绛雪的一举一动,终于在下半晌时发现了端倪。
小玲借口出外买东西,出去之后却一直埋伏在小院附近,等绛雪出去时,她才悄悄跟了过去,正好见着绛雪跟隔壁巷子的一个年轻男人说话,只是说了没几句就分开了。
她得意地笑了笑,正琢磨着怎么利用此事为自己牟利,眼前便多了把十分不合节令的风雅折扇。
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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