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止薇等人意料的是,燕巧一直没松口,招出自己幕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绛雪脸色十分难看地将人带走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隐晦地告诉止薇,燕巧的事已经有人接手,让她不必担心。
“如今一下子少了两人,主子那边应该会再派人手过来。”
止薇情绪有些低沉,有气无力地拒绝。
“不必了,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她们那些大佛。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有你们三个就够了,我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富家小姐。”
绛雪不敢反驳,只得虚应下来。
止薇心情恹恹地睡了过去,却睡得不怎么踏实,先是梦到自己在宫里如履薄冰的那些日子,又是梦到燕巧血淋淋地趴在自己面前哭的样子,也不知睡梦中叹了多少声气。
醒来时见着一室灯火,外头的天居然已经黑了。
“锦绣,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我——”
“酉时快过了。”
止薇愣怔着看向答话的人,下意识冒出一句,“我莫不是还在做梦?”
桌边坐着的青年男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嘴角一勾,手里捏着的信纸顷刻间收了起来,专心致志地跟她大眼瞪小眼起来。
“睡糊涂了?还是饿傻了?朕让她们进来服侍你用膳?”
止薇吓得马上直起身子,警觉地用棉被将自己裹成了个大球,支支吾吾道:“不,不必了,不要惊动她们。陛、陛下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听得霍衍之嘴角笑意顿时僵了。
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被嫌弃的地步了?
偏偏还一听到她出事就没忍住玩宫外跑,出来看到她睡得正香,还不敢惊醒她,就这么守了一个时辰!
他肯定是中邪了!
霍衍之垂眸不语。
止薇有些窘迫,斜着眼看床尾挂着的外衫,心里十分犹豫,是否该用最快的速度起身穿衣,还是继续以这种不得体的姿态窝在棉被里跟皇帝陛下说话。
静默片刻后,霍衍之才低声说:“皇后丧期一过,贤妃就会去皇觉寺清修。”
止薇啊了一声,刚睡醒的脑子有些转不动。
陛下突然过来跟她说贤妃做什么?
“等等,去皇觉寺清修?怎么会……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贤妃娘娘不会再回宫了么?”
霍衍之点点头,视线在她松松垮垮的寝衣上一掠而过,很快移开。
“这是她罪有应得,你就不必为她求情了。”
止薇沉默了会,忽而抬眼问他:“燕巧的主子,就是贤妃娘娘么?”
她心里有所猜测,可又觉得,陛下就算心悦于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一桩小事雷厉风行地将贤妃“发配”到了寺庙里清修。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事,只是陛下不肯告诉她。
霍衍之恩了一声,冷不丁又来了句。
“不过,这次的事不全是她筹划。”
止薇更不解了。
燕巧背后的人是贤妃,可还有其他人插手此事,难道小玲背后又是其他人?会是谁呢?难道是淑妃?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总而言之,你放心,朕今后定能护住你平安。这次对你下手的宵小之徒,朕向你保证,她们会得到应有惩罚的。”
撂完狠话,霍衍之又恢复到神情自若,温声道:“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朕让她们备好了汤饭,你多少吃一点。”
他敲了敲桌子,不多时,外头的安静中就多了轻轻的脚步声,还有杯盏和桌面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绛雪、文竹各自端着个自带铜盖的大托盘进了堂屋,放到桌上后,绛雪便转进了止薇的屋子。
只见止薇缩在棉被里一动不动,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地看向绛雪,满脸都是求助的小表情。
绛雪面上淡定,心里却是长叹不已。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吧。得快些,一会饭菜该凉了。”
在绛雪的小身板遮蔽下,止薇勉为其难套上了衣衫,愤愤地朝那始作俑者投去一瞥。
结果,霍衍之一副君子非礼勿视的样子,全程没盯着她看,只对着空气发呆,等到她可以了,才慢斯条理地起身,率先步出堂屋,甚至还扔下一句,“快点过来,朕饿了!”
止薇嘴角抽抽地跟着走了出去,到了桌边,只见桌上摆着几样小菜,还散发着热气,因天气冷,多以汤羹为主。但吸引了止薇视线的,却是桌上的两双碗筷。
虽然有所预料,但要和陛下一起用膳,这个待遇实在让止薇有些难以消受。
霍衍之坐到了主位上,绛雪、文竹低眉顺目地侍立一旁,前者在霍衍之左侧,显然是要为他布菜的。后者则站在霍衍之对面位置的左手边,似乎就等着止薇入座了。
止薇心有所感,仿佛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许多事就像是默认了一样,就可以水到渠成了。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愿。
霍衍之见她犹豫着不动,眉毛微挑,说了声:“你们先出去。”
绛雪、文竹从善如流地退了出去,擦肩而过时,止薇隐约感觉,绛雪似乎朝她投来个复杂的眼神。
止薇叹了一声,硬着头皮走过去,捡起绛雪放下的银箸。
“你这是做什么?”
霍衍之不悦拧眉,伸手按住她准备布菜的小手。
止薇无奈,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叹道:“陛下这又是打算做什么呢?”
四目相接之处,似乎隐隐有缱绻情思萦绕,又像是隔着一层迷雾,叫人看不清楚。
“陪你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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