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婉儿听见裴谈叫她,也早有准备,低着头随裴谈走出了屋内。
二人来到院子,裴谈还是淡淡一身,转身看向自己面前的荆婉儿一眼。
荆婉儿眉眼清淡,对裴谈道:“大人。”
裴谈望着她,问的话,却也丝毫不意外:“你爹还好吗?”
荆婉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许久,说道:“多谢大人关心,我爹……没什么大碍。”
在流放地受了那么久的苦,任谁都会落下重创,只不过,对于荆家来说,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荆婉儿在京城,难道荆氏其他人也已经?裴谈刚这么想,荆婉儿就道:“爹和所有族人都回了老家定居,不出意外,此生不会再到京城了。”
裴谈目光幽深:“你是一个人?”一个人来了长安。
既然家人已经回到身边,为什么又要回到长安。
荆婉儿忽然一笑:“那位耿大人来的路上,没有和大人说起吗?”
耿文忠那种人,应该会把一切和盘托出才是。
裴谈盯着她:“我要听你自己来说。”坦白从宽和屈打成招,两者的定罪性质都不同。
裴谈这是越来越像大理寺卿了。
荆婉儿在心中忍不住微微地笑了笑,她片刻才说道:“婉儿只是想起,在长安还有事情没有了。”
这个解释,裴谈并不想相信。什么事,值得让她再淌入这个漩涡。
裴谈看着她,一身新娘喜服,想当看不见,也做不到:“你怎么会缠上李家的人?”
那躺着半死的李修为,是赵郡李氏嫡子,为人再是风柳浪荡,也没有人敢真的拂逆他。毕竟赵郡李氏,哪里是寻常人能撼动的。
荆婉儿坦坦荡荡看着裴谈:“不是我缠上他,是他强娶我的。”
这可不一样,她与施菀皆是受害者才对。
裴谈盯着荆婉儿那张脸孔:“真正的新娘在哪里?”
果然是裴谈,一眼就能看穿把戏在哪。荆婉儿眨着眼睛,“婉儿不知道。”
荆婉儿只能用眼睛看着裴谈,裴谈面色极淡,看不出喜怒。可裴谈的这幅样子一向都是让荆婉儿心里没底的,她有些不知所办。
裴谈定定道:“炊饼西施,施菀。是你和她交换了身份,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的她躲在哪?”
荆婉儿自知裴谈已经算是看破,她不如一笑,索性看着他道:“大人这样问,是想过问这宗案子吗?”
假如裴谈能接手,什么都好说了。
裴谈不由顿了一下,目光幽幽:“这宗案子不是大理寺管辖范畴,我不会插手。”
荆婉儿应该是十分清楚的,她在大理寺的那段日子,还不明白么。否则,她又怎么会选择用这样的方法,见到裴谈。
可是当裴谈说出不管的时候,她心里是有失落的。
“可是大人,若您不接手这宗案子,施菀和那范子垚……就活不过多久了。”
赵郡李氏,是多么大的一个势力,怎么可能会放过长安街上,两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年轻人呢?
裴谈盯着荆婉儿,“我既为大理寺卿,就不能带头越权。”
这世上备受欺压的可怜人太多,还有蒙冤而死的冤魂,你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
荆婉儿呆呆看着裴谈。
这样看着他,她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感受。
裴谈同样用眼睛定定看着荆婉儿:“你同样自身难保,为什么要卷进来?”
荆婉儿自己的处境,比那两个人还要坏,她却毫无自制,居然主动入瓮,卷进这门阀恩怨之里。
荆婉儿慢慢地笑了,她看着裴谈:“婉儿觉得,哪怕迟早都要身死,能在死前帮一两个人也好。”
比如施菀和范子垚这对苦命鸳鸯,李修为现在的样子,正是让施菀免于受他荼毒。
裴谈盯着她,任何时候,荆婉儿都是荆婉儿,从未改变。
“施菀,是你入长安的原因?”荆婉儿口中还有事情要完成,就和施菀有关?
当初荆婉儿救的那些宫女,在中宗大赦天下以后,有一大半都出城了。而且荆氏既然已经脱罪,这些女子也就不需要再留在长安。
只有施菀,因为心中有牵挂,不肯走。
荆婉儿再次沉默了片刻,她用幽幽含笑的神色看着裴谈:“大人一向最清楚婉儿,既决定了要插手,又怎么会半途而废。”
二人的谈话就像蒙着一层幽纱,谁伸手都可戳破。
“况且,如果施菀顺利嫁给了范子垚,婉儿也就功成身退,准备当做自己从未来过长安。”
可谁让好事多磨,蹦出一个浪荡子。
裴谈眸内忍不住波动,这么说,他能重新见到她,要感谢这个施菀了?
裴谈看着她,“告诉我,你将施菀藏在了何处?”
施菀才是跟这个案子真正有关的人,荆婉儿这样硬生生插一脚,只是将她自己的命多送了一条给李氏。
可荆婉儿,真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绝不会供出施菀在何处,哪怕因此自己也去死。
她对着裴谈微笑。
裴谈觉得自己胸口没平顺的气又起来,他望着女子显然打算缄默下去的样子,说道:“千牛卫,会一个个搜索街道道口,绝对不会放过一个人。“
即便百姓居于长安城,这座城池的要塞,始终还是在千牛卫的管辖下,哪怕一只苍蝇,岂能真正飞出长安城。
而荆婉儿看着裴谈,目光有些温柔起来:“大人,婉儿明白您的能力,可是施菀,你们真的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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