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墨沉闷下去,他低头拿过摆在一旁的笔,蘸了蘸墨后,准备练字凝神静心。宋以歌也不闹他,自个寻了一处地坐下,抱着暖炉就开始靠着小憩。
他落笔两字后,便又觉得不满,伸手将面前的练好的字撕得粉碎,扔在一旁,看向颜色如玉,缩在那的少女。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书房冷,若是困了,便回去歇息吧。”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宋以歌半睁了眼,眸中似乎还含着些水光。
宋以墨瞧着,眸色一变,搁在她肩上的手指,稍稍蜷着,犹豫了几番后,还是收手缩在了衣袖之中,背在了身后:“我知你的意思。”
“只是……”宋以墨开口两字,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重新走了回去。
她极少见着宋以墨这般吞吐的模样,宋以歌揉了揉眼,跟着坐直了身子:“兄长,你到底是在为难些什么?”
“就不能与妹妹说说吗?”宋以歌又道,语气也随之软和了许多。
宋以墨抬头极快的看了宋以歌一眼,嘴角紧紧地抿住,还是不曾开口。
宋以歌的手指在袖子下两相摩挲着,她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和小嫂嫂是因为凌雪的事在闹矛盾吗?”
宋以墨这下眉头都拧了起来,可语气依旧温和的紧:“也不全是,你小嫂嫂大概近来心情本就不太好吧,你若没事就多与她走动走动,省得她一日胡思乱想的。”
“兄长。”宋以歌琢磨着开口,“小嫂嫂并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她与凌雪宿怨由来已久,结下的梁子也大,你想她俩是调回是不怎么可能的,如今你也已经与小嫂嫂成婚数月,我知你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凌雪救了你一命,也是我淮阳候府的大恩人,只是……这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若她想挟恩以报,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兄长若是放心,这等子便教由妹妹处置如何?”
“不必。”宋以墨摇头,过了许久又才听他说起,“她不曾告诉我,她与凌雪有旧怨。”
“过去的事,兄长不必知道。”宋以歌又道,“只是这次兄长处置的的确是过激了些,在如何,也不能在外面不给小嫂嫂留些脸面的,只怕如今小嫂嫂正伤心欲绝了。”
说到最后,宋以歌话语中故意带了几分轻松。
宋以墨面色也宽慰了些,随后他又问:“若今儿这事,与你与傅子瑕有关,你又会如何?”
她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宋以墨竟然会同她说起傅宴山来,她想了想,随后一笑:“我不是小嫂嫂,兄长也不是傅将军。”
“我与他之间,大概不会像你们这样红脸吧。”宋以歌眨眼一笑,俯身将宋以墨手中的笔给夺走,重新搁在了砚台上,“小嫂嫂耳根子软,兄长你哄几句,小嫂嫂就不舍得不理你了的。”
宋以墨还是没说话,只是出神的盯着眼前的一张白纸。
上面有一团墨,如今正被清水晕开。
宋以歌也好奇的垂眼看去,可看了半响,她却始终弄不懂这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她疑惑的抬眼看着宋以墨,就见他的眼睫扑簌了几下:“歌儿,你知道我曾经最喜欢的一句诗是什么吗?”
她摇头。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宋以墨面无表情的开口,“那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可到底事与愿违。”
“纵她是‘妾弄青梅凭短墙’,可我却不是那个‘君骑白马傍垂杨’的少年郎。”宋以墨敛眸一笑,原先天生就带着冷淡疏离的眉眼,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宛若春日里的潺潺溪流,“我早就该放下了的。”
宋以歌是越听越糊涂,等着宋以墨说完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兄长,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宋以墨不曾回答她,只道:“我会去哄你小嫂嫂的,你先回院子歇息吧。”
“如今天凉,入夜之后,你就别乱跑了。”
“好。”宋以歌接过宋以墨递来的茶水,放在手心中暖了暖之后,这才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宋以墨抬眸注视着她,先前他没有告诉她。
其实他与凌晴吵架,的的确确是因为凌雪,却并非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他搁在书案上的手指慢慢的蜷起来,不管是过了多久,她又变成了何种模样,他始终是不愿让她瞧见,自己最阴毒的一面。
“你先回吧。”宋以墨温温柔柔的勾着嘴角笑起来,“我去哄哄你的小嫂嫂。”
宋以歌回了院子,屁股都不曾坐热乎,傅府便遣了小厮来,说是让她过去将宋四姑娘给接回来。
“她可是自愿回的?”宋以歌慢条斯理的问道。
小厮垂着头,又答:“是,是四姑娘哭着喊着要回侯府来,不想再留在将军的府邸中了。”
良玉听后,好奇的眨眨眼:“姑娘您是怎么做到的?”
宋以歌让小厮下去后,又让良玉给自己换了身衣裳,这才说道:“四姐打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况且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是那张引以为傲的脸,若是这两样都没了,你觉得她凭什么会死心眼的留在傅将军的府中?”
“可她不是心仪傅将军吗?”
“她心仪傅将军?”宋以歌垂眼一笑,“她或许是心仪傅将军,只是比起心仪来,她更爱荣华富贵。”
“若当初,傅将军不是父亲亲自带进府,不是父亲亲口说,他是他的弟子,你觉得四姐会这般费尽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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