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然这样,她还是要咬着牙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她的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还有……她的夫君。
她曾经因一念之差,将他一个抛在了这孤零零的世上,所以她现在想要找到他,不论天南地北。
找到之后,她再也不会将他给弄丢了。
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然全部黑透了,就连早些的乌云压边的景象也全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黑漆漆的天幕,院子中偶有几只点亮的灯笼。
突然间,一直紧闭的院子的小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丫鬟兴奋地跑了进来,一进院便张着嘴叫道:“姑娘,姑娘,老夫人叫您赶快去荣福堂一趟。”
“没大没小,如今姑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奶娘披着一件衣裳走了出来,发髻也已经散了,如今正吊着眉眼训斥着丫鬟。
宋以歌将窗从里面推开:“奶娘,这般晚了,祖母找我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你就别训斥她了,让绿珠进来给我梳妆吧。”
听见自个小主子都这般说话了,那被人搅合了的睡意,自然而然的也就消失了,她抬手将绿珠唤了进去。
绿珠卷着竹帘进了里间:“不知姑娘想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
“随意些,越简单越好,别让祖母等急了。”宋以歌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到了妆台镜前,她瞧着铜镜中眉眼如画的少女,勾着嘴角温软一笑。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梳过少女的发髻了,如今瞧来,倒也觉得挺新鲜的。
她随手翻了翻妆匣中的簪子,取了一只还算素净的递给了绿珠:“就这个吧,别太招摇了。”
“姑娘您可是咱们侯府唯一嫡出的姑娘,就算招摇些又如何?”绿珠笑着却还是依言,只给宋以歌插了一只簪子,显得简单素净。
“走吧。”
等着她到荣福堂的时候,她的那两位庶姐和姨娘也都已经在了。
四人尽皆穿戴整齐,就连发髻上插得簪子和发钗也是整整齐齐的,一点都不像是半夜被丫鬟从被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宋横波用茶盏遮了嘴:“明明七妹妹的院子离祖母的荣福堂最近,可偏生呀,七妹妹每次都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我们知情倒是明白七妹妹身子不好,可若是不知情的了,还以为七妹妹目无尊长,不懂礼数,那时候坏的可是我们整个侯府的名声了。”
宋以歌弯着嘴角:“四姐姐教训的事,以歌明白了,不过以歌也要规劝四姐姐一句,勿要搬弄是非,免得日后舌头太长,合都合不拢。”
语毕,宋以歌对着宋老夫人福身:“孙女儿见过祖母。”
宋横波被气得涨红了一张悄脸,身旁她的姨娘拼命拉着她的手,不准她再开口半句。原本还有些忿忿不平的宋横波被宋老夫人淡淡扫过来的眼神瞧了上了一眼后,立马噤声,不敢再啰嗦半句。
其实她敢这般嚣张的直面宋以歌,不过仗着自家的姨娘和祖母有那么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不像宋锦绣,完全就是一个无所依靠的庶女,离了宋府就什么都不是。
可她忘了,离了宋府她同样什么都不是。
宋以歌乖巧的走到了宋老夫人的身边坐着,将自己香香软软的身子挨着她:“祖母,如今夜深,您突然将我们都唤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的确是有些事,要告诉你们,不过是个好消息。”宋老夫人搂着宋以歌吧唧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歌儿,你爹爹就要回来了,你开心吗?”
爹爹?宋以歌心中原本还算平坦的那根绳子,顿然就紧紧地拧巴起来。
她又不是真的宋以歌,对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能有多期待,若说句心里话,她倒是宁愿这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一个所谓的父亲。
可这个想法不但不现实,而且还很自私,她明白。
宋以歌仰头看着宋老夫人的鬓角边的白发,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在家中日夜盼着父兄归来。
恍惚说,她听见宋老夫人问:“歌儿,你是不是还在和你爹爹赌气?”
赌气?宋以歌赶忙摇摇头,补救道:“没,只是没有做好准备。”
“上次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所以情急之下和爹爹顶了嘴,可兄长身子弱,又如何能进学考取功名,爹爹这也不是在胡闹吗?”宋以歌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惯有的娇气。
她说完,觉得还不够,又小声的朝宋老夫人抱怨了句:“这不是在故意折腾哥哥吗?”
“你呀,心中就只有你哥哥。”宋老夫人无奈的点着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
“谁说的,我心中还有祖母呀,歌儿最最喜欢祖母了。”宋以歌向来都特别会撒娇,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
宋老夫人瞧着自个怀中的娇娇人儿,顿时心就软的一塌糊涂:“我的心肝哟。”
底下的几人听着,心中也极为不是滋味。
同是孙女儿,同是宋家的姑娘,你说这个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了?
宋横波在底下观望着,只差没有将手中的帕子给搅烂。
在荣福堂安慰了老夫人好一阵后,宋以歌这才带着绿珠回了自个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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