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将宽敞的书房照的明亮,霍光静静的看着书简。这位大汉大将军从元狩六年到元平元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铸就了霍光钢铁般的心脏和对朝堂敏锐的感知力,在这一方小小的书房中,他甚至已经嗅到一丝大战的气味。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侄孙霍山,虽然已经贵为奉车督尉加侍中但依然毛毛躁躁的,新帝登基的第一天的所作所为让整个霍光政治集团感到恐慌。霍山也不例外,更加让霍山恐惧的是散朝之后陛下并没有召见任何前朝大臣,只是宴请昌邑国旧部,并且传出消息要重新商议未央宫尉与奉车督尉的人选。
霍山的脸上写满了恐惧,霍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有稍许失望,卫霍两家的子弟一代不如一代是当今所有人的共识,长在庭院之中,妇人之手难成气候。没有先舅卫青,先兄霍去病才能与气魄也没有学到自己的隐忍。只要想到这里霍光便暗自伤心,霍山是霍家唯数不多能挑起重担的,但也就是中下之资,其子霍禹更是难堪大用。等他百年之后,于鬼伯为伴。那霍家即使有爵位也会泯灭众人。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整个霍府一片肃杀的寂静。霍山感受到叔祖的审视的目光,但是不知怎么开口。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管家轻声的叫门,见霍光仍然老神在在的这书简,霍山只能先行开口应答。
就在此时霍光突然开口:栓住心猿,杀掉意马,方见本意。潮起潮落,斗转星移,但只有大山大河不动。这也是我为你取名山的含义,尸子云:虎豹之子,虽未成形,已有食牛之气。就看今夜你这个气成不成吧,但现在这个门你应不了,也应不起,还是我来吧。一会儿只听不说,静静看下去。请客人进来吧!
霍山听完霍光的话,赶忙起身亲自打开书房的门。管家领着车骑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与身后数人鱼贯而入,霍山见人一一施礼,霍光也起身相迎。
相互见礼,宾主落座。管家霍福亲自上茶之后便关门离开,张安世端起茶杯小口的饮着茶汤,默默无语。在座大将军长史给事中炳吉,太仆杜延年,护羌校尉未央宫卫范明友也不发一言。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霍山发现往常议事儿,丞相杨敝,堂叔霍禹,兄长霍云皆在。而这次霍氏家族中只有叔祖与自己,加上霍光的女婿范明友。想到这里霍山心中更是没有底,不敢声张。
张安世平静的喝完手中的茶,将杯子放在案几上,不急不缓的擦拭嘴边的水渍。沉思片刻才开口:陛下登基之后,需朝见太后。我等到宫禁要落为未见陛下,未央宫到是传来宴饮的昭命。太后甚是哀伤,问我等以后该如何立足长乐宫。
听到张安世的话,霍光也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反而读的更加津津有味。丙吉看了一眼霍光,见霍光无开口之意小心琢磨一下,谨慎的接过张安世的话头:车骑将军请慎言,英明不过圣天子,今日疏忽必是身边奸人小人挑拨天家关系,我等作为臣子怎可枉加议论。张安世听到炳吉这番话似笑非笑的看着霍光出言调侃道:大将军是找了一个好长史,能言善变,忠心为主啊!
*话音刚落,护羌将军范明友立刻出声圆场:将军,炳长史也是心急如焚,当初群臣商议立武皇帝之子广陵王刘暨,但因刘暨行为乖张,荒诞异常,不可奉于宗庙。便立昌邑王刘贺为当今天子,谁能想到当今陛下行事不羁放纵,来天京长安多日也未朝俸高皇帝等先帝陵庙。今日更要将其父故昌邑哀王刘髆上帝号,立园庙。全然不顾先帝尸骨,也未安排先帝入葬等大事儿。将军,泰山大人乃孝武皇帝托孤大臣,深受孝武皇帝与先帝厚爱。是可忍,孰不可忍。如让陛下给故昌邑哀王上其帝号,我等有何颜面去见孝武皇帝,先帝之英魂那?
霍光听到此话将手上的放下,离席面北而跪,嚎嚎大哭。身旁的张安世霍山赶忙将其扶好坐下,霍光含泪抽搐口齿不清高呼着:孝武皇帝将先帝托付给我等,先帝驾崩我等万死难洗其罪,如果在让先帝在九泉之下无人祭祀我等死后该如何面对孝武皇帝与先帝啊!当今陛下乱其宗庙,我等该如何是好啊?
丙吉将霍光身前的案几扶好之后,开口谏言道:大将军,诗书云:家有倔子,不亡其家。国有倔臣,不亡其国。昔日:伊尹囚太甲于桐宫,今大将军也可请太后之诏书行废立之事儿。
胡闹,陛下并无大错怎可新立罢废,怎能不让天下非议霍光立刻驳斥。张安世眉头紧锁:河西发来急报,匈奴肆意侵吞乌孙土地,乌孙使者不日就会到长安请求援助。而这等军报报于陛下,陛下只顾玩乐并未理睬。我请求召见也未同意,两军六校尉已有怨言。大将军这真是危急存亡之秋了!陛下进京已有二十四日,不休武德,身边谷梁学子众多。我怕今日之陛下如武帝时太子刘据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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