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的汗血老马出了不少汗水,这让李伯韫一阵心疼。宣化年间,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便披甲握剑保家卫国了,那时诸侯并起,战火纷飞,尸横遍野,他打完第一次败仗的时候也是最后一仗了,从军十载,上阵杀敌无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皇帝投降了。
李伯韫正在阳关城最大的茶馆里歇着,茶香四溢。虽说当年投降战败归顺了魏国,好在这魏皇老儿是个贤明之主,一统天下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兴修栈道,治昏庸无能之辈,斩了祸国殃民者数百人,降将士卒也皆一一编制,现在是国泰民安,百姓也皆口口称赞。
也是这大魏气运好,换了他国早早有人揭竿起义,搞得是民不聊生了。
后院的老马趴在干草堆打瞌睡,像极了人老了。茶馆正在拍卖几件战乱时的兵器,皆是些战死沙场的将军身上给扒下来的,可笑的是,那架子上正挂着一件洛王朝的龙袍。他这次过来,不只为喝茶赏曲,那把祖传的将军剑当年被贼人偷了去,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着,他思索给拍下来。
剑并不是什么名剑,剑身已是锈迹斑斑,数十载的杀敌,剑刃已有些坑洼,只是剑柄处一龙头呈青色,镶了一块年代久远的红玉,喝了不计其数人血的玉已是尤为猩红,与这龙头一块儿,更像极了嗜血成性的妖龙给斩了脑袋做成了剑柄。
早年在族谱上刻着这么行字:“开元三年,将军李常胜带三千士卒剿贼,途经老龙山,天黑风起,如行八卦中,不得其出路,将军令士卒就地扎营取火,不料天生异象,似开天辟地之时,龙头由黑云扎出,其眼焦金烁石,不得直视,其嘴吞云吐雾,獠牙似月,大有吞天地之势。众军慌乱,百马嘶鸣,见此不妙,常胜抽剑上马大叫:“尔等妖物,休得扰我军心,毁我大计!”,遂提剑斩龙,龙头落地,云散风清。”
当年,听老爷子讲道,这剑身虽只是一普通铁剑,但这剑柄是龙头所铸造,吸天地灵气所成,万不可不珍惜。
他倒掉剩余的茶水,起身喊到:“伙计莫再叫喊,这剑我要了。”言罢便丢下几颗银钱。
“得嘞得嘞,您老接着。”伙计也不含糊,这锈的当烧火棍都无人要的铁剑,有人花这些个钱两,自然是不亏的买卖。
老马虽然体力不行,但也是可以像驴子一样徐徐走道,伯韫看着揪心,便拿着捆草,牵着这老伙计,征战这么些年,也该歇息了。
屋子里的漏壶已是到了戌时,他安置好老马,走进屋子,摸着有些余温的将军剑,像是老友重逢。每此时,养子李堂青便笑话他“老头子又当将军啦,老头子又当将军啦!”。
已经许久没有练武,剑法有些生疏,只是他这把老骨头已经容不得在折腾了,像老马一样,安静的歇息便知足了。
堂青,堂前自有青山路,一笑生平皆枉然。当初从尸体堆里抱起这孩子的时候,正哇哇叫着,爹娘老母都死了,也是可怜,便收养了,取名叫李堂青。
这孩子今儿个与几个伙伴去往私塾先生那里念书了,今天城里来了个学富五车的年轻私塾先生,听隔壁的几个姑娘天天念叨那先生生的是个俊模样,又风度翩翩,可把一干不上学的孩子给吸引过去了。
也难怪城南的敬老先生近来时常喝茶逛市的,些许是这个原因吧。
今儿私塾好生热闹,不少学生子弟慕名而来,更是菜场的王大妈也拉着赵寡妇来“一睹芳容”,非得瞅瞅这玉树凌风的谦谦君子。
他觉得,既然是私塾先生,便是好好听人讲讲论语之道,这可好,皆是瞧这模样去的。些许是因为老了,不懂得这些姑娘孩童的喜爱,年少时自己只喜欢一片清净地,念道习武耕地,那些个朝廷命官也是寻一处清净地来修行,现在国泰明安,这些孩子喜欢凑热闹,几个孩童聚在一块儿商量去谁家掌柜那里蹭些零食吃玩,几个姑娘抹了胭脂,站在桥上悄悄讨论哪家公子生的俊俏,像是要邂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堂青已是到了束发的年纪,在伯韫看来,这孩子应该饱读诗书,登得大雅之堂,与当今这胡老太爷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混得个功名在身,他也就安心了。可惜的是这孩子偏偏随了自己,好听那说书的先生讲飞檐走壁,讲刀光剑影,励志要成为一名威震四海的大侠客。
伯韫没有自己的孩子,早年成过亲,可那夫人已是病死,入了土,倒成了伯韫守寡了,他把堂青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着,希望他出人头地。
此刻堂青应该正在张大嘴巴念着诗书,摆出一副侠客的姿势,今日这么多姑娘,他定要炫耀一番肚子里少的可怜的墨水。好在伯韫也读过些书,下得了笔,给这孩子提过不少诗,还送了他一副诗画。
一个将军正饮酒发愁,一脸不得志,亭外的战马都长的很肥壮,梅花也是到了开的季节,伯韫便写了诗:“九尺男儿身,文武世双全;一匹汗血马,三尺青缸剑;国破身由在,壮志凌云言;欲挽狂澜处,却看堂前月。”
堂青每每出行便带在身上,今日些许又要像那私塾先生炫耀出自他手了。
自打堂青开始上私塾后,堂青便嘱咐他,如果遇到逮人,一定要叫喊,然后跑的越快越好,虽说现在世道挺太平,但常言道阎王易走,小鬼难缠,这光明正大杀人抢人的匪徒是没了,可这市井仍是小人遍布,贼人苟活,不然这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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