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文登城,惠县。
“咕噜咕噜”,马车声由远到近,在官道上停了下来,没等车夫将马车停稳,就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跳下了马车,急匆匆的跑向了对面。
一家小饭馆安静的坐落在官道边,天还是蒙蒙亮,一片雾色中,烟囱中正冒着白烟,墙壁外的花架上,花骨朵沾满了露珠,屋檐下,炉子上的茶壶泛着阵阵茶香。
四月底的这个清晨,终究是不同以往的。
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外衣,对着里头洒扫的姑娘说道:“小白,大四喜各来一份,再装些甜馒头。”
“古管家?怎么这么早?”那个叫小白的姑娘在大门里微微侧身,愣了片刻,半掩的大门中露出了她消瘦的手臂,她提起炉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小桌上,这才拎着食盒跑向了楼梯下头的小门,那儿通着厨房,清脆的声音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回荡起来,“你先暖和暖和,我马上就出来。”
古管家一看就是常客,笑着应了应声,转身坐在了门前的木凳上,慢慢的喝起来。想起第一次从林府的管家黄伯的口中得知,有人要在这片鬼地方边儿上开饭馆,他还吓了一跳,后头那片森林可是出了名儿的阴森,谁的胆子能这么大?
门外唯一的一条官道,将北边沿海富饶的海兴郡和南边的西越城连在了一起,慧县本该是闻名天下的利害之地,可它占据着这片特殊的位置,却没有因此享受着该有的殊荣,反而因为城外这一片一望无际的,与官道紧紧相依的森林,让所有的行商和百姓充满了惧意。
它占去了惠县大半的土地,遮天蔽日,错综凌乱,加之将近一半的边缘之地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多年来,几乎渺无人烟,也未曾有人敢以身犯险,但凡有人无意闯入,就绝无可能再出来,只有死路一条。当地人给它取名为“伏蠃地”。
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门口崭新的砖石路面因为人来人往变得平滑,簇新的招牌也褪了色。古色古香,用整块的石料修葺而成的二层小楼,墙边那些蔓藤的枝丫爬遍了半个墙面,粉嫩的花骨朵真含苞待放。
入门一眼能看到的一副画,笔迹潦草,唯有一颗迎客松傲然独立于山头,似将所有事物尽收眼底,却没有名称没有落款,只有半枚不规整的红章落在角落,有些褪色的印痕透露着庄严肃穆,任谁都不敢猜测它的来历。
东南角的柜台上,陈列着各种贴着标签的酒,酒瓶也是各有特色,还有那些精美的酒具,尤其一套贵胄之家都不见得能珍藏一套的琉璃杯盏,在阳光下更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在这样一处算不上华丽的饭馆中,居然能得见如此之多珍贵之物,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他总是会暗暗猜测小白的来历,这年头,即便是个小乞丐,也总能出个一二来,可小白却总说她就是伏蠃地来的,丝毫不介意那些关于伏蠃地的,光怪陆离的传言,生怕别人不害怕似的。
可也奇怪,一旦走进来,便像生根了似的,包括他自己,还有很多商户,都成了这家小饭馆的常客,有时不忙,还会在二楼的客房小住几日。
“哗哗哗!!!”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古管家猛然打了个哆嗦,杯中的热茶洒在了手背上,他习以为常的在衣服上擦干了水渍,起身看向了身后乌压压一片的伏蠃地。静谧无声,似乎除了这些树木,再无别的活物,阴森而诡谲,压抑的让人窒息。
惠县的百姓永远都不会忘记,十年前,整整十日的狂风暴雨,给这片森林带来了怎样的毁灭,山洪冲垮了唯一的官道,也带走了世代居住在这片森林中的,铃铛镇的百姓,什么都没有留下,即便是想让他们入土为安都找不到任何残骸。
“古管家要往海兴去吗?”厨房里清脆的声音将古管家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不是商会的事?也难怪,毕竟商会为了重建海兴募集了那么多善款,不看着可不行。”
“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古管家的眼神闪了闪。
又听小白笑道:“我多预备些干粮吧,听说那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吃的更是紧俏,尤其是兰州渡口,万一遇到熟人,也好相互照顾些。”
古管家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即便天灾冷酷无情,可这世上多有温暖的人心,就好比小白,好比他在海兴遇到的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这些事守备府都安排好了,不用咱们操心。”
少时,就见小白跑了出来,两个四层的大食盒,还有几包干粮,经过柜台,想起了些什么,又拿起了一个小瓷罐。
这会儿古管家已经将杯子洗过之后重新放到了炉子边,看到小白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子塞给她,说道:“你这儿倒是消息灵通,连兰州渡口的事儿都知道了。”
小白将那小瓷罐塞到了他怀中,笑道:“这几个月的时间,来来去去的人说的都是海兴的事儿,我倒是不想听,实在觉得难受,这是我新泡的五加皮,每天喝一小杯对古老爷的腿疼有好处,算是我的一点儿谢礼,你们路上也小心些。”
古管家瞬间笑了,微胖的身子也随着这爽朗的笑声晃动起来,他想起正月的时候还从海兴进货回来,曾拿了些干贝送给小白,竟被小白惦记到现在,而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躲过了那场水患,“都是些寻常东西,哪用你这样惦记着!”却还是收下了。
马车疾驰而去,路边的灯笼打了几个圈儿,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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