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继昌笑嘻嘻地说:“没错,正是鄙人。不过我们不说呢称,叫做小名。”
“只是那场表演多少有点遗憾,最后你从空中摔到地下,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儿,是不是这样?”
“那也不假。那只相当于体操运动员的下法不稳,顶多扣0.5分。”
那边大笑,“对,这点小瑕疵并不影响我心目中的完美。昌昌,既然今天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了,我马上就到‘乐之友’那儿去,一定要逮住你!顺便说一点,我的专业是高能物理。”
姬继昌压低声音(不想让妈妈听见),笑着说:“那你就来吧,非常欢迎。不过,你能否逮住我,还是我得反过来逮你,那是以后的事。”
“好的,就这样说定了!”
姬继昌挂了电话,面对妈妈期待的眼神,煞有介事地说:“美国一位八十岁的高能物理专家,想来乐之友科学院应聘。”
苗杳知道儿子的脾陛,嘴里没实话的,也就笑着没有追问。
4
这次集会后,马老的身体急剧恶化。鱼乐水立即通知柳叶尽快赶回,还通知自己的爸妈回国来与老友告别——他们正在国外旅游。这天下午,老人把家人喊到身边交代后事,姬人锐和苗杳也在场。老人的气息微弱,有时得靠口型来猜度他的话。但他的目光却异常明亮,思维也异常清晰。那是生命力的最后燃烧。他微笑着说:
“我要走了,要同那个世界的妻子女儿团聚,她们等我太久了。冬梅,我去那边等着你,等你赶来后,两家合在一起,咱们还是快快乐乐一大家。”
天乐妈忍住啜泣,“对,先让她俩照顾你,我随后就到。”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妻子,“可不许哭。别坏了咱家的规矩。”
“嗯,我们不哭。”
“我死后就地火葬。天乐,我要先占用你的火葬台了。”
“没关系的,爸你先用吧。爸你在升天的路上留下路标,到时我好找你。”
老人又浮出一波微笑,“好的,只要没喝孟婆汤,我一定记着这件事。水儿,恐怕我等不及你爸妈了,替我感谢他们。他们把冬梅、天乐和你送到我身边,改变了我后半生的生活。”
“爸,他们也要感谢你的,你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可惜见不到小孙孙了,真遗憾,这是我今生唯一的憾事。”
“爸,等小家伙能说话了,我会经常带他到火葬台喊你,你一定能听到的。”
“对,我肯定听得到的。替我多亲亲他。可惜也没能见柳叶一面。告诉她也不准哭,不能坏了老马家的规矩。如果她将来上飞船,出发前到火葬台告诉我一声。”
天乐妈说:“一定的,她一定会的。”
“人锐呢?”
后排的姬人锐挤到前边,“马伯伯,我在这儿。”
“还记得你弃官入山来游说我们的情形吗?转眼二十二年了。”
“马伯伯,我都记得。”
“托你办一件事,替我照顾一个人。天乐。”众人稍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老人的思维十分敏捷,看出了大家的疑问,解释说,“天乐的思维非常锐利,但锐利的东西常常十分脆弱。你们三位,冬梅,乐水,还有人锐,都替我照顾他。”
姬人锐明白他的意思:不只是生活上的照顾,也包括思想情感上的照顾。他笑着说:“对我来说,楚天乐是一位思想的巨人,我能照顾得了吗?不过马伯伯你放心。如果够不到他的高度,我们仨就搭人梯来照顾他。”
老人累了,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他睁开眼,看着楚天乐:“我没啥可交代的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天乐单独说会儿话。”
众人悄悄走了。楚天乐转动轮椅的轮子,靠近一点儿,把住老人的手,把脸埋到干爹的手心里。他是三十八年前来到马家的,三十八年的人生画面此刻在眼前流过。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然后天乐抬起头,两人相互直视着。老人说:
“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我说人体在营养极度匮乏时首先吞食肌肉和骨骼,最后才吞食大脑。很庆幸啊,我的脑细胞最终没被吞食,我在生命之烛即将熄灭时还能保持清醒。”
天乐点点头,“是的,你仍保持着明晰的思维。”
“那么,也许我还能帮你一点忙,解开你的心结。说吧,我知道几年来你一直怀有心事,你把某个秘密一直自己扛着。”
天乐为难地说:“爸,我不想让你激动……”
“糊涂!即使我因激动减少几小时寿命,又算得了什么?哪头轻哪头重?”他深沉地说,“天乐,你是个天才,我知道当天才也很难啊,他要背上很多重负,失去很多快乐,增加很多煎熬。说说吧,说出来心里畅快一些。”
“好的,那我就说吧。”楚天乐心中突然涌来感伤的狂潮,他努力忍住眼泪,“干爹,我真舍不得你走啊。”他哽咽着,在激动中又喊出了早年的称呼。哪怕干爹因年迈已经赶不上科学的潮流,但只要有他在,楚天乐就觉得心灵上有依靠。当他在思维之海中深潜,到了蛮荒寂寥的海底时,他知道有人在水面上替他看守着那根保障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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