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中的天乐妈和徐嫂都愣了。纵然是西方人的直率和性自由,这种直率和自由也太过头了吧。鱼乐水猛然醒悟,连忙解释:
“妈,她是指在飞船社会。在诺亚公约中,一夫三妻是正常的、也是必须要实行的婚姻结构。这与男权主义无关,主要是考虑繁衍的效率,也兼顾了基因的多样性。”介绍这些情况时,鱼乐水不由感叹:当高度文明的人类向蛮荒之地移民时,似乎已经被奉为天条的“文明社会规则”就立即淡化了,甚至在启程前就淡化了,而久藏于基因深处的“动物本性”却在一夜间复苏。动物本性唯一的目标是“生存和繁衍”,凡是与此相悖的,哪怕它曾是非常神圣的道德准则,也都得靠边站。
奥芙拉·哈扎点点头,“对,我刚才没说清。我的意思是——如果柳叶愿意成为这艘飞船的成员的话。”
就着这个话头,贺梓舟向大家介绍了有关诺亚公约的背景和基本内容。
这个背景是:人类必须从心理上割断与地球的羁绊,从“陆地民族”变成“海洋民族”,把浩瀚的太空作为心灵的归宿。飞船不应该仅仅是人类的逃亡工具,而应是新人类的陆地。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以他为首的一群人提前制定了详细的诺亚公约。
诺亚公约实际是新社会的民典,是太空教的《圣经》,内容包罗万象。贺梓舟介绍了其中的重点。
首先是人类的繁衍方式和有关的lún_lǐ建构。这是公约最重要的部分,因为繁衍是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飞船社会只能维持一个千人左右的较小种群,因此必须有最高效的繁衍。兼顾繁衍效率和基因多样性,主要是y基因的多样性,婚姻结构规定为一夫三妻。这也尽量兼顾了此前文明社会的婚姻lún_lǐ,比如说,不考虑群婚制。鱼乐水刚才已经说过,这与男权主义无关,实际倒有点“女权主义”的味道儿——认为在灾变时代,女性的作用比男性更重要。由于种群的规模小,难以完全避免近亲结婚,尤其是在出现意外和灾难、社会大量减员的情况下,所以有关近亲繁衍的lún_lǐ大幅放宽。飞船上严禁所有不利于繁衍的习俗或个人自由,像丁克主义、同性恋、晚婚晚育、性冷淡等。一个一夫三妻的家庭必须至少生育四个孩子,以保证种群的小幅正增长。但在种群数量达到飞船所能允许的最大值之后,必须禁绝生育。从这个角度说,一夫三妻的婚姻结构其实在飞船上没有用处,它只是为“星球社会”作准备,如果飞船逃离灾变区域并落脚在某个类地星球上,那时就必须迅速开始最高效的繁衍。
再就是政治结构,实行绝对的民主加绝对的权威。船长两年改选一次,以简单多数通过。每个有民事能力的成员必须参加投票,票种只有赞成票和反对票,没有弃权票。在非选举期间,只要有五十人以上联名,就可以提前进行改选。但船长当选后实行绝对的集权统治,其下属完全由船长任免,没有地球上那样三权分立的制约体制。飞船上所有决定都由船长一个人做出,以便应对瞬息万变的太空环境。唯有对死刑的判决(船上保留死刑)在船长做出决定后,必须交公民大会批准。
诺亚公约的条款如需修改,必须经三分之二多数通过,并进行三次表决,每次间隔时间不得少于一个月。如果在紧迫情况下不得不违犯公约某条款,船长有权进行临机处置,但必须在三个月内由公民大会追认,且必须由三分之二的多数票通过,否则由船长承担责任。
听了贺梓舟的介绍,天乐妈和徐嫂都顺畅地接受了。毕竟现在是智力爆炸时代,像她们这样知识层次较低的人,也能轻松地享受理性思维。诺亚公约的很多内容,像一夫多妻、近亲婚配、实际的君主制等,从感情上说很难接受,但从理性上去认可则毫无问题。到最后,天乐妈已经能够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今天得到的消息我得赶紧透给柳叶。如果她舍不了洋洋哥,就得抓紧时间。可是,那样她就要上飞船了,就要同爸妈永远分别了,想想真舍不得——舍不得也要舍,飞船是去寻活路的啊。”
饭桌上楚天乐说话不多。他一直面带微笑,听着大家海侃,有时同妻子低语几句。吃完午饭,他说:
“昌昌,你们不是想看那几个景点吗?都去吧,让徐嫂带路。干爹、洋洋、人锐大哥、乐水你们四个留下,我还有事要商量。”
其他人知道他肯定是要商量某件重要的事,便很快离开这儿,吆吆喝喝地上山了。天乐妈不放心丈夫,但在丈夫示意下也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留下来的四个人安静地等天乐说话。天乐笑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洋洋,你们搞的诺亚公约我很欣赏,你们年轻人已经走到我们前边了。”他看看干爹,自嘲地说,“我是不是有点倚小卖老?我今年四十一岁,但感觉着心态已经很沧桑了。”
马士奇笑道:“你不老,但洋洋他们更年轻。他们是太空新生代。”
“洋洋,刚才你说得非常好。人类必须从心理上割断与地球的羁绊,从陆地民族变成太空民族,把太空作为心灵的归宿。飞船不应该是人类的逃亡工具,而应是新人类的陆地。我的地球之根已经扎得太深,但我准备向你学习,狠心割断它。”
“你是说……你想上飞船?”贺梓舟惊喜地问。
“啊不,上不上飞船那是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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