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下雨了,客栈里的风沙很大。
于钦走到那两个男女之间,顿了一会,那二人还在吃着东西,男的细细吃着酒,女的慢慢吃着碗里的面条。对于于钦的到来,并未在意。
良久,于钦对着那男人拱手说道:“亦少侠,好久不见。”
客栈之内,人人为之一惊,有的是是从未见过于钦会如此的抬举这人,有的在想,于钦口中的‘亦少侠’是什么人,莫不是亦惊鸿?
亦惊鸿并未回话,于钦又看向那女子,说道:“想必这位便是传言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皇甫颜心吧。”
皇甫颜心放下筷子,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面。
亦惊鸿将酒杯放在桌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酒杯落到桌上的声音有些大。
亦惊鸿道:“我有些醉了,请于公子自重。”
于钦嘴上想笑,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当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即醉了,那在下便请少侠看场热闹。”
言罢,于钦自顾退去。
胡开山六个人立刻又像是变成了六块木头。
于钦又背负着双手,慢慢走回原来的位置,在段开山他们的那张桌子对面坐下。
那脸上始终冷冰冰的,到现在为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约摸两盏茶的时候,又有个黄衫人走入了客栈。
这人年龄比较大些,耳朵被人削掉了一个,眼睛也瞎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独眼中,闪闪的发着凶光。
他穿的杏黄色长衫上也镶着黄色,身后也一连串跟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
看他们的装束打扮,显然并不是没名没姓的人,但现在也和胡开山他们一样,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直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独眼人身后,走到小店前,就地站在圆圈里。
其中有个人黝黑瘦削,满面都是精悍之色。
胡开山等六人看到他,都显得很诧异,似乎在奇怪,怎么他也来了?
独眼人目光在胡开山等六人面上一扫,嘴角带着冷笑,也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入了小店,在黄衫少年对面坐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盏茶时候,巷堂里又有个黄衫人走了进来。
这人看来显得更苍老,须发俱已花白,身上穿的杏黄色长衫上也镶着金边,身后也一连串跟阒十来个人。
远远看来,他长得也没有什么异样,但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的脸色竟是绿的,衬着他花白头发,更显得诡异可怕。
他不但脸是绿的,手也是绿的。
站在小店外的人一看这绿面白发的黄衫客,就好像看到了鬼似的,都不觉倒抽了口凉气,有的人甚至已在发抖。
还不到半个时辰,客栈里已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屏息静气,噤若寒蝉,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穿金边黄衫的人已到了四个,最后一个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形已佝偻,步履已蹒跚,简直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但带来的人却偏偏最多。
这四个人各据桌子的一方,一走进来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谁也不开口,四个人仿佛都是哑吧。
站在客栈里的一群人,嘴更好像全都缝起来了,里面外外除了呼吸声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这小店简直变得像座坟墓,连孙驼子都已受不了!那包打听和亦惊鸿却偏偏还是不肯走。
他们难道还在等着看把戏。
这简直是要命的把戏!
也不知过了多久,客栈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笃──之声,声音单调而沉闷。
但这声音在这种时候听来,却另有一种阴森诡秘之意,每个人心头都好像被棍子在敲。
笃、笃、笃。简直要把人的魂都敲散了。
四个黄衫人对望了一眼,忽然一齐站了起来。
凄凉的夜色中,慢慢地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人的左腿已齐根断去,柱着根拐杖。
暗淡的灯光从小店里照出来,照在这人脸上,只见这人蓬头散发,面如锅底,脸上满是刀疤!
三角眼,扫地眉,鼻子大得出奇,嘴也大得出奇,这张脸上就算没有刀疤,也已丑得够吓人了。
无论谁看到这人,心里难免要冒出一股寒气。
四个黄衫人竟一齐迎了出去,躬身行礼。
这独腿人已摆了摆手。
笃、笃、笃。人也走入了小店。
孙驼子这时看出他身上穿的也是件杏黄色的长衫,却将下摆掖在腰带里,已脏得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这件脏得要命的黄衫上,却镶着两道金边。
胡开山等人瞧见这人走进来,脸色似也变了变。
包打听那精瘦徒弟更早已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独腿人三角眼里光芒闪动,四下一扫,看到那青面汉子时,他似乎皱了皱眉,转身道:“你们辛苦了。”
他相貌凶恶,说起来却温和得很,声音也好听。
四个黄衫人齐地躬身道:“不敢。”
独腿人道:“全都带来了么?”
于钦道:“一共四十九人,全都到齐了。”
独腿人道:“你能确定他们是为那件事来的么?”
于钦道:“在下等已调查确实,这些人都在三天内赶来的,想必都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否则怎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
独腿人点了点头,道:“调查清楚了就好,咱们可不能错怪了好人。”
于钦道:“是。”
独腿人道:“咱们的意思,这些人明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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