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杨琼醒了过来,余毒还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清除,但胳膊的麻痹感已经消失,伤口也不再流血,除了胃口不太好之外,看起来已无大碍。
程奉仪替他换了一次绷带,绑好后淋了些水上去,又亲手端来冰镇梅子汤要喂他:“你早晨说没胃口,我让人把梅子汤放到井里冰过,更能解暑开胃,你喝一点,待会儿才吃得下东西。”
杨琼简直受宠若惊,慌忙伸手去抢勺子:“我自己来自己来!不敢劳烦夫人!”
程奉仪也不勉强,只替他端着碗,杨琼唯恐她手酸,三下五除二就把梅子汤喝了个精光,结果太着急还呛着了,恰被前来探病的钟绿娉看到了。
但凡美人都有爱英雄的本能,钟绿娉就更不例外了,说她对杨琼一点心思也没有,那是绝对的假话,可当她看到杨琼呛得咳嗽,程奉仪一面递过帕子,一面拍着他的背,笑着让他喝慢点时,忽然就自惭形秽了。
这样的两个人,即使不能够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容不得任何人去亵渎,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他们经历过的酸甜苦辣,自己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更深深地明白,杨琼对程奉仪的感情,不会因为她前后嫁过两个男人而改变的话,那么更加不会随着时间的蹉跎而减淡,自己果然还是不要抱有任何期待比较好。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带着发自内心的祝福,她跨进门槛去,笑语嫣然。
经过三天的休整后,韩追再次发起攻城,他的执着简直令持盈刮目相看,心想如果他用这份精神去和关外的北狄啊、呼蒙托儿啊之类的国家死磕,那么绝对会是一个令各族闻风丧胆的人物。
只可惜他的执着用错了地方。
由于天气晴开,持盈再次动用了油锅战术,滚油松香加纸钱,连杀带火化,一条龙服务,黄泉路上的车马费都准备好了,贴心又周到。韩追看到城楼上飘飘洒洒落下来的冥钞时,险些气炸了肺,怒吼一声,下令全面攻城。
然而他的悲剧还不仅仅是这些,就在凉州三万余残军冒着高温和火舌奋力攻城的时候,后方的大本营遭殃了。
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面人鬼魅般杀进营中,长短弯刀划过一道道银亮的光,每一道都伴随着鲜红的血液,人头、断肢漫天飞舞,不到两百人的刺客长驱直入,竟是杀得凉州粮草军毫无还手之力,直是切瓜斩菜般放倒了近千人,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刀上有毒”,其余的人瞬间丧失斗志,四散逃逸。
“一群没用的废物,这么好骗。”博木儿隔着蒙面黑纱冷笑。
一旁的族中青年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刺客们分头去找粮仓。
没找着。
因为粮食已经吃完了。
博木儿嘴角抽搐,望着一地缺胳膊断腿的身体或尸体,终于明白刚才那群家伙为什么跑得那么干脆了。
他本来想烧了凉州军的粮食,这样韩追就会知难而退了,结果遇上个宁可饿死也要打下去的牛脾气将军,好好的打算愣是打成了空算,真是让人气到没辙。
一怒之下,博木儿决定把韩追的人头带回去当球踢。
于是韩追的末日到了,前方一片大火,身为主将的他哪有进去受罪的道理,送死当然是下面的人去,于是他坐镇后方指挥,令旗在手,吼得声嘶力竭时,忽然觉得咽喉处一凉,瞬间气绝毙命。
近一万凉州军陷在火海中,对后方的变故无知无觉,等城楼上的攻势突然缓了下来,有人意识到不对,回头去看,才发现友方的大部队已经跑光了。
博木儿拎着韩追的发髻,如拎着一颗大萝卜般扬长而去,他一身黑衣,城门上方的曹迁也认不出那是谁,战后扫尾的事一多,就忙得忘了告诉持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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