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求情了。
阿暖答的中规中矩,在彩染心中却变了滋味:这女人好生歹毒,直接是断了她旁的心思。看来进了王府后也是粗使丫鬟等流,上不得台面。
幸好,日子还长。
晏瑾看了看阿暖泰然澄澈的目光,再反观彩染,不觉深意一笑。
“好,就依你所言。”
含凉殿正厅。
老人家又多咽了三四口黄米粥才放下碗筷,叫人收拾起来。太皇太后年事已大,即便是再喜欢吃这碗粥,胃口也容不下了。
此时的她是这个宫城里的位最高者。
盛朝国泰民安,膝下儿孙和乐,想来是未有遗憾的。
可其实不然。
“不知哀家可否宣做此粥的人一见?”
“不过是个厨子,皇祖母想见自然是能见的。对了,臣妾听人说,那可是个女儿家呢。”
说这话的是苏贵妃。
她是在圣上登基那年入的宫,不过六年便已升至此等份位,足见荣宠。时至今日,这并非全仰仗于圣上之爱,还在于她福泽深厚,育有三位皇子。
今日,她便将最小的八皇子带在身旁。
另一旁的皇后相较之便端庄贤淑了许多,她是圣上的结发妻子,一切以圣意为主。自执掌凤印以来,她从未有任何过错,同圣上伉俪情深。
皇后先是望向圣上,得到默许后,才去差人将阿暖领来。
同阿暖一同进入含凉殿的还有北和王爷晏瑾。
由于行程匆忙二人均未回王府,适才,他才在紫宸殿换好觐见的正衣。
比起外人,圣上自是先招呼胞弟。
“北和,你怎地衣裳换的如此拖沓,祖母的粥都快吃完了。”
天下皆知,盛朝皇帝晏嘉对自己的弟弟颇为亲切。
看着这一家和睦,同寻常人家无二的模样。阿暖私想,看来皇家也不如师兄所言那样可怖。
寒暄一二,皇家诸人排序对阿暖的厨艺展开了褒奖,用辞一个比一个富丽堂皇,什么珍馐、什么玉食。
特别是一口也没尝过的皇后和贵妃。
除此之外,皇后还提到了北和王爷的举荐有功。
阿暖越听大家的夸奖越觉得内心惶恐,心里不由自主的比较起了墨则师兄曾经对她饭菜的评价用词。
猪狗难食。
……
“哀家瞧着这孩子甚是乖巧。”太皇太后突然说。
“朕也瞧这丫头生的伶俐,不知是否婚配?”
圣上的话令皇后、苏贵妃神情均是一滞,不大自然起来。
未等阿暖斟酌回话,安坐于殿侧不发一语的晏瑾突然出声道。
“皇兄,此女及笄两年了。”
女子入宫年龄多为一十二三,最迟也不过十六。
阿暖一向在博物堂因年小而受到诸多宠爱,涉世才知,她早已不属少女范畴。
苏贵妃最先反应过来,笑语盈盈道:“这年龄虽是大了些,可总归还是王爷府上的人,自是不少人在意着呢,不愁婚嫁!”
她半撒娇半责怪的望了圣上一眼,风情万种。
圣上不明的笑了笑,不再深究。
这苏贵妃生的甚是好看,可阿暖总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
闲话几柱香,太皇太后便有些昏昏欲睡。子孙们见此,自觉轻声告退。
片刻,这偌大的宫殿便冷清孤寂了下来。
宫女上前轻轻将她搀回榻前歇息,梦中溯洄,重返金钗豆蔻。
太皇太后乃佃户出身,并非官宦人家,十三岁入宫,未央沉浮数十载,方行至今日。说起出身,她并不算光彩;说起过往,也不得敞亮。
满身血污曾有之,白衣素裹曾有之,荣耀加身有之,孤苦无依有之。她并不以为傲,这宫墙中人人皆如此。
不过命长命短罢了。
还记得未入宫前,母亲总会和她等农户们处理完祭祀剩下的农家新米后,悄悄乘人不注意偷拿回去几把熬粥。
黄米混谷糠,多熬熬就能吃了。
阿暖的厨艺自然不高超,但正好同太皇太后母亲熬出来的粥相似。
口感粗糙,难以下咽。
还记得在煮粥前,母亲总会同她于院前石板上拾米。初秋的米不大熟,祭祀完的新米又过了六七日,早不算新了。
拾米时,母女常拾见祭祀时的彩带、鞭炮碎,而她总是傻笑着将彩带戴在头上嬉笑着问母亲。
自己生得好不好看?
母亲永远含笑说:我的儿好生漂亮,等长大没准能给圣上当媳妇呢。
后来,她真是入了宫。
一路从宫女嫔妃升至皇后、太后、太皇太后。
……
这一辈子,真是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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