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就是单晚上卖嘞?”苏颉问道。
“那是肯定的么,我家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和你们比你们大了一些,眼看着就到了许婚配的年纪了,结婚娶媳妇还得要一大笔钱,另一方面,我娘就一个这么个小铺子留下了,丢了也怪舍不得。”
阿晓点点头,还打算说些什么,徐莱却依旧在为苏颉只耿耿于怀,碎碎念道:“还是我精明,不然咱们就不会来这里了,苏颉你就这样对我?”
“就这?”
女人见他这番模样,顿时乐了:“今日没有什么生意,大家都去码头听大戏了,我把剩下的馄饨都下给你们了,足够四份大碗,或许还有多的嘞。”
“嘿嘿,谢谢婶子嘞!”徐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活像只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掀开那个老锅盖,长长的吆喝了一声:“馄饨熟了喽——”
女人从屋里端出一大碗高汤,熟练地往里面加上将近有二十只馄饨,撒上十几粒葱花,单有葱花又有些单调,别处的馄饨店也的确只有葱花,可这个摊子不同,这里还会给加上一些干海菜,如此,一碗好馄饨便端上来了。
又是相同的动作,女人端上来了四碗馄饨,碗是青花白底大碗,馄饨是肉馅小葱汤汁馄饨,阿晓看向碗,馄饨在汤里上下沉浮,葱花在汤上飘荡,海菜在这一碗小小地空间里起舞。
小心翼翼捞起一颗馄饨,用嘴微微吹了吹,一口下去,高汤与肉馅在口腔里崩裂溅开,味蕾被食物的风味充分占据,肚里的馋虫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吃!”阿晓感慨道。
“嗯哪嗯哪。”梵烟伸出个大拇指,嘴角还沾着一粒葱花,赞同道。
阿晓边吃边笑,梵烟这个模样,阿晓实在想要笑,嘴角的葱花宛如媒婆痣,大大地破坏力她的形象,但梵烟好像不怎么在乎形象,吃的直嗦嗦叫,作为一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学堂里先生教的各种礼仪可言。
“你笑什么啊?”梵烟从碗里抬起头,迷茫地看向阿晓。
“没什么,没什么。”阿晓连忙低下头,往嘴里划拉一个馄饨。
“哼!”梵烟虽然不知道阿晓在笑什么,但总感觉像是在笑自己,直接伸出手拧了一下阿晓的大腿。
“哎哟!”阿晓仍不住叫了出来。
“徐菜,你盯着我的碗做什么?”另一边,苏颉警惕地看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徐莱。
徐莱舔了下筷子,可怜巴巴道:“我想看看你碗里的馄饨和我的馄饨有什么不一样。”
“滚吧你!”苏颉把他一把推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与少女的声音如水波般在月夜下荡漾开来,透过了小摊车的影子,透过了柏竹在窗棂上的倒影,透过了戏台上角儿的身形,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月夜清辉撒下,四人的身影连成了串。
“好吃,隔……”苏颉打了个饱嗝。
………
的确,在那日之后,阿晓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馄饨,也再也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戏了。
直到少年离开剑邑城开始远行的时候,他也再也没有吃过这个味道的馄饨。
也许是当时的饥肠辘辘,也可能是一些别的因素。
在很多年后,在帝都的最大的梨园里,黑衣的侍卫缓缓靠前,向他们面前的大人物,那个懒散靠在太师椅上的漂亮年轻人汇报最近的情况。
“这位居然在这里睡觉?真是又奇怪又有个性。”黑衣侍卫走上前,内心却是对这位大人好奇地很。
能在堂堂帝都的惊鸿馆里睡觉的并且睡着的,也许只有他们面前这个年轻人了。
漂亮年轻人睁开眼睛,微微升了个懒腰,眼神却看向台上舞剑的妖艳女人,问道:“如今演到哪儿了?台上的那位是谁?”
“回大人,这是帝都最有名的,号称剑舞第一的慕容娘子。”黑衣侍卫恭敬回答道。
“哈……”漂亮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又逐渐闭上了眼。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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