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河一身太极服,在一棵槐树下打起太极拳。
拳势柔和,润物细无声,和咄咄逼人是扯不上干系的。
可惜做人与他打的太极拳,却大相径庭。
路远站在他身边,客气礼貌:“刘总,你好。我是路远,路京生的儿子……”
刘长河直接打断他:“滚!”
路远眉头微皱,依旧客气礼貌:“刘总,打扰到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希望你能让我把话说完。我爸从你那拿的三十万,我可以还你。原本谈好的五万利息,不用一年,我中午就可以连本带利给你送去。刘总是有钱人,家大业大,别和我们小人物一般见识。就当行个方便,房子是我爸妈的根,你总不能看他们一大把年纪了,无家可归吧。”
“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路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刘长河冷笑:“白纸黑字,合同写的很清楚。给你们一个星期搬家时间,都是可怜你们了。不爽咱们就去法院,现在扯那么多有用?”
路远:“中间介绍人,我们村台球室的老板,也就是你们超市经理的哥哥,当时谈好的,可不是买卖房产,而是拿房子做抵押借贷。”
刘长河一脸不耐烦:“你有证据吗?去问问中间人,给你们作证吗?有证据有证人,就跟法官说。简直莫名其妙。行了,看见你烦,你喜欢在这待就待着吧。别跟着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再说一次,不爽就去法院告我。”
刘长河离开了。
任凭路远跟着说多少好话,都没用。
他站在公园门口,目送刘长河开着一辆宝马,绝尘而去。
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卑微,和无能。
没错!
就是无能!
大学毕业两年,他大部分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那地方很简陋,遮风挡雨够了。
那画室不赚多少钱,但还不至于像父亲说的那样揭不开锅,吃喝帮父母买两身稍微体面的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直以来,路远觉得一个人,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并且能以此为事业,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简直就是幸福。
可今天,刘长河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社会果然是一所最好的大学。
它也许教不会你知识,却能教会你人情冷暖世故,能教会你不管想不想,都应当具备适当的yù_wàng和野心。
你执拗一根筋想守着天真烂漫?
瞅见没,一巴掌打的你晕头转向。
路远不能看着年迈的父母无家可归,更加无法想象有一天,父母年龄再大一些,万一和爷爷一样去了医院,东拼西凑到处借钱也看不起病。
他需要钱!
不只是钱,他还需要地位!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
竟然是徐友亮。
徐友亮:“路远,晚上一起喝酒?可不能拒绝我。一来为上次的事道歉。二来,我这老同学也好巴结巴结大画家。”
路远哪有心情喝酒:“今天恐怕不行。我这边有点麻烦。过几天忙完约你。”
徐友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路远:“家里的一些事。我爸跟人借钱,被忽悠签了卖房合同。认识的有靠谱律师吗?”
徐友亮沉吟半响,道:“合同都签了,这事打官司也够呛啊。律师不认识,不过我给你介绍个人,很可能能帮你摆平这件事。”
路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徐友亮真的有办法。
“什么人?”
徐友亮:“朱成林。”
路远:“什么来头?”
徐友亮言辞闪烁:“你别那么较真,能帮你搞定就行。我半年前和他认识的,他来买车,当时给了他最大的优惠。后来喝过两次酒,找他办过一次事。人家是真有手段。效率还高。在清州挺有面,吃得开。我等会儿就给他联系。你那边什么情况,和我具体说说。”
路远能听得出徐友亮言辞闪烁里隐藏着什么。
朱成林那些所谓的手段,肯定不是像他今天一样,找到刘长河,陪着笑脸说好话。
但倘若没有鸡鸣狗盗之辈,孟尝君怎么可能逃出来?
这次的事,法院不好使。报警也不好使。
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人情。
人情在路远这边,证据却倾向于刘长河。
朱成林,是最合适的人选。
很快,徐友亮就打来的电话,语气轻松:“搞定了,朱成林让你放一百个心。他和刘长河打过交道,这事他能轻而易举搞定。”
路远活的挺明白:“给他什么好处?”
徐友亮:“他去找刘长河要合同。合同要回来之后,你再给钱。三十万给刘长河,一分都不用多给。那五万利息……”
路远能接受,原本就打算吃点小亏,刘长河点头,给五万利钱也认了:“应该的。五万给朱成林。亮子,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徐友亮:“不用,事成之后再请客不晚。现在你就在家等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果然有效率,太特么有效率了!当天这事就摆平了。
傍晚,路远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去医院给父母送饭。
爷爷睡下了。
三个人就在病房外的椅子旁蹲着凑合吃。
李秀娥愁眉不展。
路京生如同霜打的茄子。
这位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半大老头,同样年龄的女明星,在屏幕里还演着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岁月那把刀已经在他身上雕刻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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