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进入聊城,三人照例在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老人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出门,应物被关在屋子里,看着朱安禹检查自己的伤势。
朱安禹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当日那一箭虽然凶猛,却并未伤及要害,加之老人的伤药也特别有效,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伤口已经结痂。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无碍后,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黑色衣衫套上,再用黑巾覆面,应物心中咯噔一下,似乎又见到了当日那惊天一击的黑衣杀手。
朱安禹坐在榻上,专注地擦拭自己的长刀,长刀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却透射出幽深的寒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对应物而言走得实在太慢,他生来便是一个好动之人,特别讨厌这种静谧。偏偏朱安禹却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他可以几天不开口说上一句话,就这样一直不停擦拭自己的刀。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老人佝偻着身子走进来,迅速又从身后把门关上。
朱安禹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如何?”
老人将斗笠摘下,深深呼了口气,站直了身体:“找到了,就在府垸街后面。”
“走吧。”朱安禹起身,将长刀“银魂”插入刀鞘。
“等等。”老人摇摇头:“这一次很反常,我有不好的感觉,最好是再等等。”
“哼。”朱安禹冷笑一声:“你是怕了吗?怕了你可以回去。”
“可是我答应你大哥要把你平安带回去。”
“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何干?”朱安禹说完取一顶斗笠遮住自己,随即一把拉过应物的手臂,开门往外走去。
老人叹息一声,也只能跟出房门,他快步来到掌柜面前,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柜台上,低声说道:“掌柜的,麻烦把我的牛车取出来。”
掌柜的奇怪地问道:“客官,你们才刚刚住下又要离开,是小店哪里做得不好吗?此时天可是已经黑了。”
“不是不是。”老人陪着笑道:“是我那孙子嚷着要我们带他出去逛逛,小家伙没进过城,趁此机会就遂了他的心愿,我们晚点还会回来的。”
“哦,是这样啊。”掌柜的笑了:“那我给你说个地方,出门向右拐,过两个街口再往右,再过两个街口,然后往左,那里有个集市,名叫西庶铺,里面很多宝贝,保准你孙子喜欢。”
“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老人忙不迭地答应,随后跟掌柜去后院赶了牛车出来,拉上站在街角的朱安禹和应物二人,牛车缓缓向府垸街方向行去。
夜黑风高,星月无痕,一车三人行走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只闻车轮扎扎,蹄声嘚嘚,好一派沉静肃杀的气氛。应物见老人和朱安禹都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心中觉得奇怪,悄悄问赶车老人:“老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老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却没有回答。应物还想再问,朱安禹把大拇指指按在刀柄的卡头上冷冷说道:“小东西,从此刻起,你只须带眼睛和耳朵,不要说,不要问,不要哭,不要闹,否则,我现在便割了你的舌头。”
应物赶紧把双手捂住嘴,心中却在暗暗想:这可恶的家伙,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他也抓起来,让他说话说上个三天三夜,敢停下来就狠狠拿鞭子抽。
想归想,应物终究还是不再说话,一路上听着单调的风声车轮声和牛蹄声,昏昏欲睡。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牛车突然一顿,应物睁开眼,发现它已经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的大榕树下停了下来。
赶车老人指了指院墙另外一边道:“右侧为府垸街,五官掾衙门便在里面;左侧是都尉府;你要杀的人便在两者之间那座院子,你去时须小心点,若事不可为,立即回来,我会在此地等你。”
朱安禹淡漠地哼了一声:“你只需把这小东西看好便是,其他的无需操心。”说完双脚轻轻在车板上一点,身子如大鸟般跃起,飞檐踏脊,转瞬消失在院墙的另外一边。
老人似乎有些坐卧不宁,不停探头四处观望,街巷尽头影影幢幢,也看不清是树还是人,只是感觉十分压抑。远处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恰似有夜行人逼近的脚步,这让老人更显紧张。应物却非常开心,朱安禹那变态的家伙走了,此刻正是自己逃跑的大好时机。
应物刚刚站起身子,打算从牛车上跳下去,院墙另外一侧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呐喊声:“杀人啦!有刺客。”
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伴随着兵刃碰撞声、呼喝呐喊声、甚至擂鼓声,院墙另外一侧无数火把亮起,甚至连屋顶上也站了人,火把映照的天空一片通红,似要把这天地烧出个大窟窿。
“坏了,中计了。”老人狠狠一拍大腿,转身从车底抽出一柄开山大斧,这大斧比人的脑袋还要大上三分,他挥动巨斧向着从院墙上扑过来的一道黑影劈去,刺啦一下便把那人脑袋劈下一般,鲜血和**撒了他一头一脸。应物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位平日里被朱安禹呼来喝去,看似毫不起眼的老车夫居然也是这样一位狠角色。
两声尖锐地呼啸破空而来,老人一把抓住应物,将他拖到墙根下,随着几声闷响,几只羽箭扎在应物刚刚落脚之处。
老人低声说道:“小子,呆在这里别动,否则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屋顶上再次落下两个黑影,老人持斧再次冲出,那两人还未及叫喊一声,便被他一斧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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