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坐在地上,定定地望着前方。前方是那个祭坛,他既在铁笼的外面,又在铁笼的中央。祭坛上有一个青铜鼎,青铜鼎才是祭奠的器皿,青铜鼎下方跳动着蓝色火焰,它既在祭坛上方又在祭坛下方。火焰发出幽蓝的光,它既是囚笼唯一的光明,又是所有孩童心底最深的黑暗。
铁笼中的铁链响动着,那是孩童们在吃他们的“猪食”,铁链撞击着地面和栅栏,很刺耳。他们或许打心眼里讨厌这食物,可是却吃得很急促、很投入。
“你……不吃点吗?”隔壁的孩子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悄悄问他。
应物摇摇头:“我吃不下。”
“吃点吧。”那孩子劝他:“我刚来也是这样,觉得这东西很恶心很讨厌,可是终究熬不过时间。能活着总比饿死的强。”
应物依然摇摇头:“那就等我饿得受不了再说。”
“对了,你刚刚是怎么做的?那怪物居然被你吓跑了。”
“不是吓,它是被我打跑的。”
“打跑的!怎么打?”
听着孩子的问题,其他几个孩子也停下吃饭的动作仔细听。
应物缓缓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拉弓的动作,咬牙说道:“就这样,用力拉它的舌头,别怕它,他狠,你要比它更狠。”
大家没有说话,全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或许大家都有一个疑问,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除了他又有谁能做得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孩子们大都蜷曲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他们的姿势都很怪异,整个人蜷成一团,用手脚死死地护住脑袋。他们有些人在假寐,因为没有人能真正睡着,所以很多人并非死于脑髓枯竭,而是疲惫和恐惧造成的心力衰竭。
黑暗中又响起九车那呜咽般的歌声,飘飘荡荡,如泣如诉。孩子们都惊恐地瑟缩着,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哭泣。
应物死死地瞪着那青铜鼎,看着那怪物探出一个脑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孩子们惊呼出声来,乱成一团。
“一顿不吃饿得慌啊饿的慌,小家伙们,今天还没有吃你们的脑子,你们说说看,先吃谁的好呢?”九车在空中飘来荡去,发出桀桀怪笑,它每到一处,那里的孩童们便发出尖叫。
应物猛地站起来,冲着九车大喊:“你不是要吃新人吗?过来呀,吃我。”
九车听见他的声音,吓得远远躲开了,应物依然在怒吼:“怪物,有本事就过来,有本事来吃我。”同时冲到门前拼命摇晃铁栅栏。
“嘻嘻,你出不来出不来,我把他们都吃光,你就在那里干瞪眼。”九车的九个脑袋一起摇晃,嘴唇翕张,露出尖利的牙齿,突然冲向一个角落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吓得一声尖叫,双手抱紧脑袋,瘫软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和她同处一个铁笼的孩子们如惊弓之鸟般四散奔逃。应物见状大声喊道:“起来啊,不要怕它,拉它的舌头,用力打它。你起来啊!”
那小女孩早已浑身酸软,除了瑟瑟发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九车用长长的花蕊般的舌头缠上她的脑袋,钢针般的舌尖轻松刺透她的后脑勺,许多舌头如吸管般一鼓一鼓的,吸取着她的脑髓。
“你们干什么?去帮忙啊。”应物紧握双拳,冲着和她同一个笼子的孩童们瞠目怒吼,可是他们早已为恐惧所奴役,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
“嘻嘻,谁要是敢来,我下一个就吃掉他的脑子。”九车其中一个脑袋怪笑着,其他脑袋纷纷应和。孩子们闻言,瑟瑟得更加厉害了。
片刻之后,九车松开自己舌头,满足地从铁笼中飞出。嘴里哼着小曲,在空中飘飘荡荡,绕着青铜鼎飞翔一周,冲着那些花儿柔声说道:“我的乖乖宝宝,妈妈马上就来喂你们了,你们开不开心啊?”
花瓣们都欢快地抖动起来,九车一俯身便钻入青铜鼎中,片刻之后花瓣们又重新安静下来,体型似乎又增大了一分,绽放得也更加艳丽了。
那被吸脑髓的小女孩松开手,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一丝神采。另一个稍大些的女孩凑过去看了看,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怎么了?”应物离得太远,黑暗中看不清状况,只能扭头问隔壁的男孩。男孩靠过去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她死了。”
许多孩子都哭了起来,囚笼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应物恨恨地说道:“哭什么?哭就不用死吗?哭她就活过来吗?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没人回答他的话,只有哭声更加悲戚了些。这哭声既是对于同伴的悼念,也是对于自己前景的无助和迷惘,更是他们献给自己的挽歌。
“别怪他们,他们都很害怕,我也一样。”隔壁的男孩靠在栅栏上,轻声说道。
应物慢慢平息下自己的心绪,他知道那男孩说的没错,因为他们认为自己不是对手,恐惧使他们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可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当面对朱安禹的长刀时,一样选择了放弃,因为这是人的本能。
他缓缓松开手,重新坐在地上,问道:“你来了四年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男孩摇摇头:“不知道。”
“我叫江应物,你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
“忘了?”应物惊讶地问道:“自己名字怎么会忘掉?”
“我不知道,有的东西我记得,可有的东西已经忘了。”
应物明白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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