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只打了半年多,北齐便向天下昭告投顺南魏。
我当时正在母亲的部族放羊,忽听部族中人都道,南魏宇文氏拔除暴乱、平定海内,从此后天下归一,成于宇文家,自七国分裂以来,雨师宇文累功劳家族数十年,德洽百姓,摄行政事,考之于天,之后在位。
雨师乘歌他老爹没有做到的事,被宇文仲弘和雨师乘歌两个人完成了,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希望能保佑这江山,风调雨顺,此后无灾,再无战乱。
七国,再也禁不起任何一场这样的大战。
南魏和北齐交战的那些时日,我也曾去过边界的城池。
冬日里大雪掩盖了城中的死尸和流血,剩下的还活着的人成群结队,如蝼蚁一般苟延残喘。战场上死去的战士尚且有人为他们收尸,这些平常百姓家的人,生死皆被上天忽略。
衣衫褴褛的孩子们趴在路边寻一片马蹄铁,好回头换来一块馒头或者一碗稀粥。战争中,律法被践踏,人人可以放火烧屋,我甚至见到折棉城中有人生食孩童,处处是我没有见过的景象。
我无力阻止战争,只好向上天祈祷动乱尽快过去。
我也希望博端格会是个明君贤主,可为天下带来一番新的景象,以武统一,再以德治世,创万家之安。
转眼间,诀儿也已经四岁,如此算来,我也有四年没有见过博端格一面。
这四年我踏遍七国的领土,走到最远的西边西牛州,还曾去往伯虑的红梅花海,去踏雪赏梅。
我没有一个固定的家,总是和诀儿风餐露宿,幸好,他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只在他未出世前回到失韦住了一年多,那时,我刚刚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开始的慌张渐渐被胎动打消。
他来的是时候,离开了博端格我需要一个人的陪伴。
我没有告诉过诀儿,他父亲是谁,当然他也问过我,我总是想,还没有到时间,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他,他父亲的姓氏乃是宇文。
诀儿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有时看着他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怎么会生下一个缩小的“博端格”,他说话有时候也老气,像是个大人一般无趣,总叫我记起博端格从前在东胡教我下棋的日子。
失韦的莫和多在我生下孩子后曾经来看过一眼,问我要不要把孩子交给他们家带着,想来也是猜出了这孩子的身份,我请莫和多不要告诉博端格,这孩子的身份泄露出去,未必是个好事,而且我也没有打算回到宫中。
后来莫和多许是也没有告诉博端格,宫中没有派人要来把这孩子带走,他这样做,我很安心,如果他要遣人把孩子带走,我不知如何打发下半生。
诀儿的满月酒和成岁礼都是莫和多一手操办,他很喜欢这个孩子,说诀儿和博端格小时候长得很像,眉眼之间都是他的样子。
他说博端格这些年都没有变样,还和小时候刚学骑马那会子一样,我有些难过,他说的不是实话,博端格没有当年的神气了,我初见他之时,他很像草原帐包上画的高大守护神,可后来回到南魏,我在他身边的那几年,他愈发像一个君王,和草原没有半分关系。
我笑着说,“您还让人偷偷画他的画像,记他的言语吗?”
莫和多也笑了,“哪还能安插人在他身边做那事啊!”
雅拉嫁给了一个草原上训鹰的汉子,高大威猛,我见他第一眼,差点把他认成了光阿尕平,他是个粗犷的男子,可套马逐狼,下夜看羊,没有一件事要雅拉操心,平日里对她也是极好,雅拉很有福气,偶尔,她对我感叹,要是能嫁给雨师乘歌那样好看的人就好了,我捂住她的嘴,叫她少说废话,她的丈夫,比雨师乘歌好了几百倍不止,她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真的嫁给雨师乘歌,她怕是整日以泪洗面,哪里是他的对手。能得这一良人,是她几世积来的福分。
诀儿学会说话,先学会的不是喊母亲,而是阿爷,莫和多听见那一声阿爷,高兴得抱着诀儿抱了一个下午。
我们离开失韦的前一天,萨满法师来给孩子祈福,保佑我们一路顺风,其实莫和多不甚开心,他觉得孩子尚小,不能颠簸,我却已经在失韦呆得无趣,乘着牛车,我和诀儿离开了失韦草原。
我感谢莫和多为我们母子所做的一切,可我不想再见到萨满法师。
其实我能够再活一次,都是托福于她,她从失韦海子里召了我的魂,又给了我一副新的身躯。
我回到失韦她便告诉了我这件事,双凤之命这个预言是真的,我们一行人当年路过失韦,女子中,即墨缈和我皆有凤命,她为我们占卜后知晓,其实最后可为天下之母的是我,并非即墨缈,但是她更改了我的命格。
只是因为当年东胡的大旱即将蔓延到失韦草原,她得了腾格里的神力,开天眼看见了失韦草原将在这场大旱中死去一半的人和牛羊,失韦草原将会变成和雕题大漠一样的荒地,片草不生。
她要为失韦改命,但前提是她需要祭祀的压物,那就是我的凤命,那一场求雨仪式,我们在高台上静坐的那几个时辰,她已经无声无息更改了我的命格,抵押了我的未来。
以我一人之命,换失韦草原的安宁。
萨满法师说,她不后悔这样做。我问她,难道不怕腾格里对她的惩罚吗?她笑笑,哪怕入十层鬼狱,她也不悔当日所为。
她只是对我很抱歉,让即墨骄在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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