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红鱼姑娘下楼来,说了一字“请”,便领着众人上阁去,来到一间厢房中。这个不大的房间被一扇绣着雪梅图丈许长的屏风隔开,在临门这边的隔间有着四张绣花坐垫。隔间另一方,一道抱着琵琶的女子背对着窗外月光,那曼妙身影映在屏风上,凭空惹人遐想。
“长姑娘不便见客吗?”殷有成问道。
“这是长妹妹的意思,小女子做不得主,还请几位见谅。”
说完这些红鱼提起一壶茶给众人倒上茶水,而后立在一旁,一来便于服侍,二来防止客人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殷有成点点头,也不讲究这许多,把绣花坐垫丢开,兀自躺倒在地。另外三人显然习惯了殷有成的这番作派,当下各自坐好,也无多言。
红鱼姑娘说了一声,屏风后琵琶声起,几人静默倾听。
东山一曲源自江南道,在流传至西南地界时途经几位名家的修整,最后便呈现出现今的模样。
月出东山,天地辉然,日出东山,赤鳞冉冉。
此曲意境深远,如夜览寒江烟,波漾孤月白,羽觞随波,旧友将别频换盏。又如知音难觅,孤影对酌,一望长江心茫然。
一曲未绝新声起,总是关山别旧情。
曲罢几人静坐在原地,四下无声。
过了许久,屏风后的女子已经起身开始收弦,红鱼遂上前提醒几人。夜白衣转头看向殷有成,只见后者猛地起身上前,红鱼眼疾手快便要拉住殷有成:“公子不可!”
殷有成一把甩开红鱼的手,箭步上前拉开屏风,正好对上那屏风后面那对惊恐的眼神。
“长……”
殷有成声音颤抖,话才说了一半便哽在喉里。红鱼走上前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神情尴尬。到“紫兰教坊”来消遣的客人大多出身高贵,识得大体,从不逾矩,红鱼在这教坊呆了许多年,这般无礼的客人也是第一次遇见,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长雪晴那茫然的神色,殷有成这才觉着唐突,于是那撑着屏风的手无力缩回。红鱼见状赶紧将屏风重新拉起,轻声说道:“公子这边请。”
几人随即下楼去。在路过三楼时,夜白衣正好遇上一道熟悉的人影,遂笑道:“真是巧了,罗学士怎会也在此处。”
只见那人正是罗钰。此时的罗钰换下了那一身学士服,可穿的倒也像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模样,这时手里正捧着白日里买来的苓草站在一间屋子门口静静等候。
殷有成道:“先生你俩认识?”
夜白衣微笑道:“见过一面。”
那罗钰也尴尬一笑,站在原地作礼道:“在下上川学宫罗钰,见过几位公子。”
“这么晚了罗学士不在上川学宫待着怎会来这‘紫兰教坊’,听曲儿的不成?”
罗钰听出了夜白衣口中的嘲讽之意,连连摇手:“并非如此,在下听说师姐长雪晴偶染风寒,这就来给她送副药,好让她早些康复。”
夜白衣意味深长地看了殷有成一眼。后者指着罗钰身后的屋子问道:“长姑娘住在此处?”
“正是。”
殷有成轻笑一声,说了句告辞便下楼去,夜白衣几人也紧随其后。路上夜白衣说道:“红鱼姑娘,这‘紫兰教坊’里的客人好些个都是上川学宫的学士啊。”
红衣女子说道:“这倒也不是,毕竟学宫离教坊还是有好些路程。学宫里的学士专于治经研学,哪有那么多空闲到此处消遣。长妹妹作为教坊伶人,本来就住在此处,算是个例。那罗学士也是今日听得长妹妹患病这才来教坊送药,平日里很少看见其人的。”
夜白衣笑道:“连赶好几里路到这教坊来专程送药,罗学士心思可不在药上啊。”
几人出了教坊,路过来时的青楼。殷有成这一路走的魂不守舍,就连遇到环肥燕瘦的青楼女子上前勾搭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出手调笑。这一行为在惊蛰看来好似浪子回头,可细细想来,惊蛰对此又是半信半疑,这小子不会才听了曲琵琶这就下了决心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下阳城的夜市到二更天才会收束,眼下几条夜市到主要干道比起最初的人气已经少了许多,可依旧人声鼎沸。路上追逐玩闹的孩子在人潮里往来穿梭,乐此不疲。
这时夜白衣注意到在街道旁的昏黑角落里有一位身着单衣的小孩,正抱着双膝独坐在一家早已关门打烊了的医馆前,那低沉的脑袋时不时抬起一下,看看满街来往人影,随即又缓缓埋下,这满街红灯映进其双眼中尽是悲怆。
夜白衣站住脚:“你们先回去。”
殷有成回头看了一眼夜白衣,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小孩,道:“那先生早些回来。”
随即四人分成两拨,殷有成带着两个姑娘回到客栈前。由于夜市的原因,下阳城的客栈打烊栈柜台前只有一个小伙计在守夜,也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殷有成把两个姑娘送进客栈,自己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转身向着“紫兰教坊”的方向走去。
……
与周边的青楼不同,“紫兰教坊”身处其中可谓是特立独行的存在。每到夜市结束,那些个青楼里皆是笙歌不止,灯火不息,教坊一带便成了最后的清净地,清净的甚至有些冷寂。
给夜白衣等人演完最后一曲,长雪晴回到自己闺房,将送药来的罗钰打发走后,便进屋卸下妆容,晕开笔砚。在练了三百字后,教坊各处也都开始相继熄灯,于是长雪晴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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