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回到天枢殿后,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云隐楼,鹿源没有拦,只是无声地跟在后面。
白焰刚刚沐浴出来,散着头发,身上随意披着件罩衣,光着脚坐在榻上,手里仔细擦拭一把长剑。安岚进来的时候,他有些意外,微微挑眉:“这么晚了——”
他没有起身,说话时依旧闲闲坐在那,白衣胜雪,逶迤于地,烛光的暖,剑光的寒,衬得那张脸愈加迷人,也愈加令人看不透。
安岚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剑:“练剑了?”
白焰道:“这剑若不常碰一碰,手会生。”
安岚伸手,接过他的剑,手指轻轻抚摸冰冷的剑身,然后指腹微微一滑,就要碰到刃上,他即抓住她的手:“小心,这很锋利的。”
他说着就接回她手里的剑,插入剑鞘,然后才看着她道:“怎么了?这么晚了忽然过来。”
安岚却没有开口,只是站在他面前,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白焰打量了一眼她此时的表情,微微一笑,烛火似乎都因此明亮了几分。
“怎么了?”他还是坐在榻上,把剑放在一边,然后轻轻托住她的双手,“这般不言语,倒像是问罪来的?”
安岚这才开口:“你知道川连来长安的目的。”
白焰道:“无论是为何,归根到底都是为长香殿而来。”
安岚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才又道:“你与她很熟。”
白焰打量了她一会,唇边依旧噙着一丝笑:“原来是为这个,你今日去找过她?”
安岚皱了一下眉头,他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年前我去过南疆,与她打过交道,但还谈不上什么交情。”
安岚冷着脸看着他道:“七年前,广寒先生曾给南疆香谷送过一封信,信中指定川连为他的传人。”
白焰微怔,随后才道:“是吗,她将那封信给你看了。”
安岚不语,目中带着薄怒,但并不发作。
她的理智能控制她的举止和决策,却无法控制她的情绪和情感。
白焰垂下眼,笑了:“果然是来问罪的,这可怎么好……”
他说着就将她拉近了,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现在这里可不是雪地,先生打算用香境幻化出漫天大雪吗?”
安岚看到他眼里的戏谑,心里顿时一恼,就要抽出自己的手,不想他却在她膝盖上碰了一下,她顿觉得腿一麻,身体忽然失去平衡。他即借着她的力道往后一拉,同时自己往后一倒,直接躺在榻上,她则有些狼狈地扑到他身上。
他松开手,胳膊往两边张开,垂下眼睛看着她的脑袋,无声地笑,胸膛微微起伏。
安岚抬起脸的时候,他满目含笑地看着她道:“安先生每次都想压我。”
安岚顿觉恼羞,就要从他身上起来,他的胳膊却忽然一收,手掌就压住她的后腰,不让她动:“就算七年前真有那样的一封信又如何,白广寒最终选的人不还是你,怎么这时候还来找我问罪,嗯?”
她看了他一会,片刻后转开眼:“我不是找你问罪。”
白焰笑了,手掌依旧压在她后腰处。
安岚道:“放开。”
白焰看着她,良久,嗓音低沉:“真要放?”
安岚对上那双深邃又熟悉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她在这一刻露出瞬间的迷茫和依恋,令他隐有心动,不由抬起头,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放开手,两只胳膊张开地躺在榻上,看着她。
安岚被那蜻蜓点水般的吻弄得愣了一下,许久,她才从他身上起来,坐到一旁。
白焰也慢慢起身,曲起一条腿,再往后一靠,然后看着她的侧脸:“说吧,出什么事了?一脸的困惑。”
安岚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川连,可有施展香境的才能?”
白焰眉头微蹙,她问出这个问题,他即想到她去找川连时发生了什么,便问:“她在你面前施展了香境?”
安岚摇头:“不完全是。”
白焰不解:“不完全是?”
安岚便将之前在天下无香发生的事道了出来,白焰听完,思忖了一会才道:“你觉得是香蛊的原因?”
“香蛊吞噬过我的香境,再进而化用,我也不会太奇怪。南疆秘法之神奇,长香殿的古籍里曾几次警告,长香殿莫要与他们交往。若不是香蛊,那就是川连也有香境的才能,不然广寒先生当年为何看中她。”安岚说到这,微微蹙起眉头,“之前她是在模仿我的香境。”
白焰问:“既如此,那山魂又有何用?”
安岚垂下眼:“山魂究竟为何物?”
白焰轻轻一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不用想太多,迟早能看到答案,回去休息吧,天天这么琢磨,不会累吗。”
她转头看他:“不会。”
白焰:“……”
安岚问:“你要休息了?”
白焰看着她,低声问:“安先生今晚要歇在此?”
她还是捕捉到他眼底藏着一丝戏谑,她眉眼一冷,倾身过去,几乎贴着他的脸问:“你呢?你希望我今夜就歇在此吗?你若想,就说,我满足你!”
这似在挑衅,又似在诱惑,谁先低头,谁就再无路可退。
两人对视了许久,各自的呼吸都在对方脸上化开,他久久不语,只是微微抬起脸——可就在他的唇将与她相碰的时候,她忽然就往后一退,站起身,状若无事地看着他道:“夜深了,镇香使好生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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