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郑沧海与郑观之间有一点差别,那便是郑沧海相对欢脱活泼一点,而郑观想对孤僻死板一点,元夕灯会那天,郑观照旧在家中读书,而按奈不住的郑沧海则被其他世家公子约出了府,如果一切能重来,那天晚上郑观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弟弟出府半步。
璀璨的的烟花绚烂了整个云京城的夜空,穿桥而过的河流中满是闪烁的莲花河灯,红男绿女相拥相簇,沉醉在酒意与暧昧的海洋里不能自拔,可悲剧的发生往往都是这么毫无预兆。
在一座拱桥上,手持酒壶的郑沧海在与别的女子追逐玩闹时,一不小心把一个女子推下了桥,水中激起的浪花打断了周遭欢乐的气氛也溅醒了一脸醉意的郑沧海,他立刻奋不顾身地朝着水中跳去,奈何时值冬日,棉衣厚重,河水又太过于刺骨,他还是没能救上来那个女子,若不是同行之人的搭手就连他自己也会溺死在这刺骨的寒流之中。
“郑青天家的二公子杀人了。”
那天晚上这句话传遍了整个云京城,自然也传入了郑廷玉和郑观的耳中。
郑廷玉在听到这件事后,他的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少顷的沉默后他缓缓道出四个字“杀人偿命。”
在那时,郑廷玉关于案件的论断就连昭宗也很难左右,而在郑府……他的话就是圣旨。
“……你自行了断吧。”郑廷玉命人取来了一段白绫递给了惊魂未定、浑身湿透的郑沧海。
郑沧海空洞迷茫而又绝望无助的眼神,郑观一辈子都不会忘。
“老爷,即使是按照大宁的律例要杀人偿命……那也应该先把沧海送去刑部审问一番再下定论啊。”郑观的母亲泣不成声地哀求道,哪怕此刻她有以命换命的想法,可在铁面无私的夫君面前,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哼!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都是我多年的同僚和下属,让他们去审问沧海……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郑廷玉有些不满地挥了挥衣袖。
“父亲!沧海推下水的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只要给足钱的钱财他们便不会追究的。”郑观满脸渴求地跪在了地上,他拉着郑廷玉的衣摆,膝盖不停地在地上打磨。
“混账东西!”郑廷玉很显然被郑观这句话气到了,他转过身狠狠地扇了郑观一耳光,“我郑家执法百年,从未有过徇私枉法,浩然正气天地可鉴!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说出这番混账话,你对得起郑家的门楣,郑家的列祖列宗吗?!”
郑廷玉几乎是在咆哮。
长长地白绫被悬挂在了房梁之上,郑沧海踢开脚下凳子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爹,娘孩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你们的生养之恩,哥,我走了……”
没了凳子的支撑,郑沧海身体的重心便全部落在了白绫之上,没过多久他的双腿就开始发疯似地乱蹬,那是一个人求生的天然本能。
这一幕直接让郑观的母亲哭的昏死过去,而伤心至极的郑观则无法忍受这种冷漠无情,他发疯似地朝着弟弟跑去,他想救下自己的弟弟。
“拦住这个孽畜!”
郑廷玉的话彻底击碎了郑观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
那天,他被府中的家丁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从开始的踌躇挣扎到后来的一动不动。
肝肠寸断莫过于此。
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见郑观笑过,虽然他仍旧每日背诵通读那些律例,可他的心中却早已恨透了这些,面对自己的父亲时他变得少言寡语,如今的郑廷玉在郑观的眼中只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父亲。
他开始变得反感一切死板的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为什么就不能改呢?”他的心中常常会这样发问。
在后来,昭宗召世子公子们入宫作太子的伴读,郑廷玉便借此机会把郑观送入了宫中,他希望换一个地方之后能慢慢消除郑观心中的苦闷。
惊堂之上,郑廷玉早已被包括郑观在内的世人看成了那如同塑像一般冰冷的獬豸,可见惯了人间大喜大悲的他并不是的冷冰冰的石雕,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心……也是肉长得。
郑观入宫作陪读的第二年,郑廷玉就死了,他死在了大理寺审案的大堂上,是服毒自尽的。
而郑观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任何过大的情绪波动,他只轻轻地道了一句“他应该体会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吧。”
虽然郑观在心里抵触那些死板却权威的律例,可当时的他不得不承认那是普天之下都应该遵从的道理,然而入宫之后,他却发现《宁刑统》似乎只限于南北宫以外的地方.
在宫里陪读的那段日子,他亲眼见到了太子可以和夫子犟嘴吵架,也可以肆意辱骂殴打他们这些伴读,他也听说了不少宫里的娘娘互相毒害、视太监宫女的性命如草芥的事情,但这些都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
郑观无奈地发现天下人奉若经典,甚至比亲人的性命都重要的《宁刑统》在宫里的人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忌惮,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最害怕的是慈宁宫的那位皇后,东宫的人害怕的是那位太子爷,也就是小时候的景宗。
而南北宫里所有人的主子便是昭宗,一个寡言少语的老皇帝。
南北宫里所有的人都喜欢打听昭宗的喜好,但郑观对此却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觉得那个老皇帝和自己的父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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