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夕岚摇头:“身不由己,只是借口。褚静川临死之前说过,我是一个恋栈权利的女人。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如此……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牺牲!”
孟夕岚忍住眼泪,把孩子重新交给长生。“这孩子的身世,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不必做他的兄长,也无需疼爱他,只要让他长大成人,把他还给褚家就好。”
“好。”长生哽咽在喉,只应了一个字。
孟夕岚抹去眼泪,拍拍他的手:“如此一来,本宫再没有什么可挂心的了。”
“不!”长生最怕她说这样的话,像是临终的遗言。“母后,您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孟夕岚虚弱地靠向床头,收起脸上的悲伤,微微而笑道:“我方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年少时,我和我的闺中好友一起在树下摘桂花,一朵一朵地摘下来,然后洗净了做桂花酱。那甜甜的味道,真令人怀念……我真想再尝一尝……”
众人闻言一怔,高福利反应最快:“奴才这就去办找。”
难得娘娘有了胃口,别说是桂花酱,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们也要拿下来。
长生目光微微一亮,也觉得这是好事。宝珠更是差点喜极而泣。唯独焦长卿不言不语,脸色异常的苍白。
一个性命垂危之人,怎会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馋嘴?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敢细想。
她分明是在硬撑……
不过半个时辰,高福利就寻来了这季节难得一见的桂花酱。
长生亲自拿起羹匙,舀起一点,送到母亲的嘴边。
孟夕岚顺着清香的气息,张嘴抿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好甜……”
这味道虽好,却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明明是一样的香气,一样的甜味,一样的绵软,只是少了年少无忧无虑的清透。
长生见母后喜欢,便又喂了她一口。
“母后,若是喜欢,儿臣命人天天给您做。”
孟夕岚闻言含笑,轻轻“嗯”了一声。
桂花酱的香甜,冲淡了屋中苦涩的药味,也冲淡了众人内心的忧伤。
闻着这淡淡的香气,孟夕岚垂下长长的眼睫,抿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若是能伴着这甜甜的香气,再做一个梦就好了。
她想要做一个最美的梦,一个没有眼泪也没有痛苦的梦,一个朴实无华的梦……在那个梦里,她会不争不斗,再不贪心,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普通人……
长生低头舀了舀碗里的桂花酱,温和道:“母后再多吃一点,这样身子才能好得快。”
他伸出手去,见母后不动,便又凑近了几分。
孟夕岚嘴角含笑,却不张嘴,双眼眨也不眨,似在想着什么事情出神。
“母后……”长生轻轻唤她,又突然止住了声音。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手中的羹匙一下子跌落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身后的焦长卿颤巍巍地伸出了手,颤抖的指尖,摸向孟夕岚的鼻端,随后颓然落下。
没了……呼吸没了……
长生心口突地一下,扔下手中的碗,洒落一地的桂花酱。
“不是……不会的……来人,来人!”
宝珠和高福利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见焦长卿跪在地上,重重捶打自己的胸口,哭得肝肠寸断,便知事情不妙,大大地不妙。
高福利踉踉跄跄上前几步,看着动也不动的孟夕岚,眼中猛地滚落下成串的泪水,他忙跪了下来,想好好看看主子的眼睛。
然而,此时此刻,孟夕岚的双眸已是一片死寂。
长生连连后退,又猛地冲上前去,惶恐地抱着母后的身体,用力摇晃,几近崩溃地怒吼:“母后,您别吓儿臣……”
她的身体还是暖的,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孟夕岚无声无息地瘫在他的怀中,任凭他怎样撕心裂肺,仍是僵硬不动。
大殿内外,瞬间哭成一片。
长生抱着母亲渐渐僵硬的身体,忍住了哭泣,却忍不住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黯了下来,长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母亲的身体,让她静静躺好。
他颤颤伸出手,盖上母亲空洞无光的眼睛,轻轻一抚,将它合上。
母后,不怕……儿臣带您回家……
…
泰安三年,四月二十七,孝文圣母皇太后重病,薨殁于西康行宫,同年六月初六入皇陵。普天同哀,国丧三年,臣民缟素,全国上下,停止一切宴乐婚嫁。
泰安三年,七月二十三,圣武顺德太上皇驾崩于太和宫安慧阁。同年三月初五入皇陵。
泰安六年,宫婢沈氏诞下皇长子,依照祖制晋封后宫,为五品贵嫔,赐号良嫔。
泰安八年,华嫔吴氏诞下皇此女,赐名“文宣”公主。
泰安十年,北燕与突厥和亲联盟,修订盟约,结永世之谊。
……
泰安十二年,四月二十七,西康山北。
晨曦笼罩之中的葱郁山坡之上,一位身穿便服,器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正对着山坡上竖立的无字墓碑,磕头礼拜。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还跪着两人。
一个满头银发,容貌英俊的男子和一个眉清目秀,周身贵气的少年。
“安公公……为何每年的今日,皇上都要来此祭拜?那无字墓碑之下,到底埋葬的是何人啊?”少年轻声发问。
银发男子微微沉吟:“那里葬着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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