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醇当即变了脸色,在他面前只有一个人的坏话不能说,那就是他干爹曹博。
他心里待曹博更甚于亲爹。
“曹将军。”曹醇拔高声音:“要是没事,咱家恕不奉陪。”
曹醇生气的时候不会发怒,他会盯着你眯起眼睛笑,让你有一种他毫不在意的错觉。
“醇儿呐。”曹丙烨喊了声曹醇的名字:“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大家都还好好地活着,没必要记恨,爹想了你十来年,况且那个时候...你还小。”
还小?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
曹醇这个人能屈能伸,他还记仇,要是被曹醇恨上,十年八年的他都会想尽办法报仇。
“过去的事情咱家并不想再提,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曹醇撂下话道:“就当不曾认识。”
正如曹博所说,进宫为奴为婢的,哪一个不是身世凄凉?哪一个不是舍了后半生无儿无女?
都是这天底下的可怜人。
曹醇进宫的时候只有五岁,矮个子混在一群同龄人中根本不够看,负责管教小太监的‘师兄’看他体弱个矮,不像是能挺过冬天的样子。
于是曹醇一开始就被放弃了,他被派到最没油水的浣衣局,数九寒天,天寒地冻,浣衣局有洗不完的衣服,有挨不完的打。
很多年后曹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个冬天的,他只记得浣衣局每天都有人死去。
只有五岁的曹醇开始担心自己会变成那些草席下的尸体,他成夜成夜的做噩梦。
惶恐、无助以及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在他的头上。
后来酒醋面局的公公来浣衣局招人,招能搬动坛子的小太监,年幼的曹醇做了生平第一件坏事,那就是在夜里趁众人睡着后偷开了窗户,数九寒风,让一屋子的人全部沾染了风寒。
第二天,酒醋面局招人的公公见浣衣局里的小太监一个赶一个病歪,也就只有曹醇看的过去,于是身材瘦弱最没可能的曹醇得尝所愿的入选酒醋面局。
“醇儿,你恨爹恨我们,我都理解。”曹丙烨抓住曹醇的胳膊解释:“可当时没得选。”
饥荒之年,饿殍遍地,百姓卖儿弻女,更有地区易子而食,为了活着,许多人家就会放弃家中容易夭折的幼子。
曹醇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但他心里并没有过的恨,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放弃当时尚且年幼的自己。
全都是为了活着,推责下来谁都没有错。
“咱家说了,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就当不曾认识。”
曹醇很小就知道,想要安稳的活着就要比别人更狠,如果不狠今日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他对所谓的血亲毫无感情,这些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串代表麻烦的称呼。
曹丙烨见曹醇不想再提,他只得转移话题问道:“我听旁人说阿朗的案子最后是你审的?”
“贵公子的案子是同大理寺联合审理。”曹醇一挑眉毛道:“咱家可单审不了。”
想要从东厂曹督公嘴里套出有用的话,难。
他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自然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算逼迫威胁也得不到半个字。
曹丙烨很有耐心,他对曹醇的态度很宽容,觉得亏欠这么多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弟弟,让一让又何妨,更何况现下感情牌打不通,再惹恼曹醇得不偿失。
“阿朗的案子我四处打听,他明显是被人陷害了。”曹丙烨长叹道:“阿朗这个孩子外面看着嚣张,实则性格懦弱,杀人的事他绝对干不来。”
曹醇嘴角含笑,做足了倾听的姿态,人的心都是偏的,曹醇有意包庇江半夏,纵使曹丙烨千般试探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此事不可追,阿朗单纯,京都终究不适合他。”曹丙烨语气一转:“我想为他寻一门亲事,这样阿朗也能早早收心。”
“那就恭贺令公子早日喜结良缘。”曹醇笑容真诚。
曹丙烨捻着下颌上的胡须,他思量了良久才缓缓道:“阿朗的婚事能不能成,就等你一句话。”
曹醇挑眉道:“令郎婚事与咱家这个阉人有和干系?”
“你手下新认了个干女儿,听说是个‘人物’。”曹丙烨面露笑容:“想和你亲上加亲。”
“呵。”曹醇轻笑一声,他就说今日曹丙烨太过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曹醇突然笑道:“曹将军消息真够灵通。”
“事情只要发生过,总会有痕迹留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曹丙烨一语双关,表明他已经知道曹朗案的始末,借此提醒曹醇不要做太过,也间接指明他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
“曹将军想要怎么样?”曹醇笑问道。
“那要看醇儿你要怎么做。”半生纵横沙场的曹丙烨并不好打发。
“要人不行。”曹醇直接拒绝。
曹丙烨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拉曹醇下水,这边曹醇才助江半夏搭上庆文帝,如果这个时候曹丙烨将江半夏是女人的消息放出,前期布局将会白费。
到时候死一个江半夏是小,连累到司礼监才是大。
曹醇冷笑,曹丙烨这老东西果然在这里等着他,一箭双雕的手段用在了他曹醇身上。
“曹将军,明哲保身,非分之想要不得。”曹醇回手揽住袖子,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小心得不偿失。”
曹丙烨驻守延绥卫,大铭百姓中颇有声望,曹氏一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的女儿也进宫成了宠妃,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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