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人來探老爷的病情,小的怕打扰老爷,劝他回去了。”
“混账!万大人是监军,你怎敢拦他?”杨嗣昌的语调虽然不高,但却极严厉,吓得随从连忙道:“小的再请万大人回來。”
“不必了,我还沒有走。”万元吉进來,望望他苍白的脸色,关切道:“师相身体不适,还是命医生瞧瞧,以解众人悬忧。”随从知道他们有话要谈,小心地退下。
“坐,快坐下!”杨嗣昌颔首道:“偶感风寒,并沒有什么大病,吃几粒丸药,静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惊动医生。不然,明日不知有多少拨儿人來探望,我实在不胜其烦,不堪其累。”
“有病忌医,师相实在大有苦衷。但不可瞒着皇上吧?”
杨嗣昌神色黯然,摇头说:“这病怎么说也是个人的私事,我不敢以此教皇上担忧剿贼大局。我正要与你商议粮饷之事,襄阳陷落,所有辎重都给张献忠掠去,还需尽快筹集。”他忽然看见万吉元袖中露出一角文书,问道:“可是來了什么紧急文书?”
万元吉见遮掩不过,只得拿出文书道:“河南巡抚李仙风禀报洛阳失守和福王遇害经过,卑职先看了,想着等师相身子恢复后,再呈送寓目。”
饶是早已得到传闻,如今坐实了,杨嗣昌仍然禁不住浑身一震,颤声道:“洛阳情形……?”匆匆展看文书,看到福王被割血与鹿肉同在铁锅中煮成福禄酒,再也把持不住,放声大哭。万元吉不住劝解,杨山松等人闻声赶來,先将杨嗣昌扶到床上歇息,一起宽慰一阵。杨嗣昌只留万元吉在床边,命杨山松在外间侍候。此时,他心绪稍稍和缓,对万元吉道:“我受皇上恩重,不意剿贼一再受挫,局势败坏如此,真无面目再见皇上!”
“师相的苦心别人不知,这一年多來,卑职耳闻目睹师相批阅文书、商调人马、筹集粮草……哪一天不到子夜?殚精竭虑,专心剿贼,事无巨细,鞠躬尽瘁,与先贤诸葛孔明相仿佛。卑职何幸,得以追随左右!”
“可惜呀!我未必有他那样的身后美名,但我俩的结局却是相同,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呐!”杨嗣昌连咳几声,喘着粗气道:“实话说与你,我的病情并非什么风寒,乃是积劳成疾,油尽灯枯,势难再起,行辕诸事,全仗仁兄悉心料理。”
“师相不过是旅途劳累,并非什么疑难之症,宽心养病,自然会有转机。”万元吉陡然感到自己将他比作诸葛孔明,实在有些不祥,壮志未酬,星陨五丈原,也是五十四岁,怎么这般糊涂,出语孟浪呢!他一边劝说,一边暗中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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