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作风晏的叫花子回头,皱眉道:“我说是什么飞来横祸,原来是你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呀?小东西,你那不靠谱的爹爹阿妈呢?怎么就让你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出来为祸人间了呢?”
婴儿不会言语,只咿咿呀呀的哭个不停。
风晏头疼,嚷道:“哭,哭,就知道哭!小屁孩儿!——嘿,瞧我这倒霉的,自己屙的屎,到头来竟然还被自己踩了一脚!都怪你这小东西把我撞翻在地了,要不然我能踩屎么我!”
他气恼至极,抬头却看见婴儿手中拿着一张黄表朱文的‘万里纵行符’,遂随手扯来,一团巴,擦去了鞋上粘踩的屎渍。
风晏抽好腰带,便欲离去。
小婴儿见之,突放声又急哭而起。
风晏四顾一望,荒村小镇,不见一人,他纠结了半晌,无奈道:“我就已经是一个叫花子了,还拿什么来养活你?拾了你,不等于给我自己凭空生添了一个拖累么!可是,要是我不捡,你被狼叼走了怎么办?唉,麻烦!”
他俯身,将那婴儿抱起,摇头,自叹时运不济,为人太善。
婴儿咯咯一笑,张手去抓风晏的脸颊,一条金灿灿的项圈半露出襟。
风晏顿时大喜道:“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这回可发了!”他掏出孩子衣内藏着的金纹项圈,见其下镶着一块晶莹的白玉,白玉之上篆刻着孩子的名字——尚颜若音。
风晏撇嘴道:“若音,一个男孩子取这么女里女气的名字,什么不靠谱的爹妈干的蠢事!还把孩子给丢了!”
他捏了捏婴儿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笑道:“小阿音,以后你跟我姓,叫风若音好不好?阿音呀,等啥时候咱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咱就进当铺,把你这项圈当了换好吃的来,成不成?”
这一句‘卖项圈,换吃的’的名言警句一说就是五年,直把六岁的风若音听得耳朵都生起了茧子来,他扭头望着太阳底下一边剔牙一边说要卖项圈的风晏,叹息道:“阿爹,可是,咱家穷得连锅都没有呀,往哪揭?揭谁家的锅?”
风晏懒洋洋地骂道:“臭小子,爹还不是想着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等将来哪一天他们来寻你了,我也好跟着你沾沾光么!咱要把这信物也给卖了的话,你还怎么跟你的亲生父母相认呀?饭都吃到鞋窟窿里了么,笨!”
风若音满腔的大人口气,哼道:“他们来找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没人来?您就别做您那白日飞升的发财梦啦!我有你就够了,还要别人作甚?”
风晏摇摇头道:“是人就应该有理想,应该做梦,有了理想也就有了奔头,不管这梦能不能成为现实。首先,你得有一个梦呀,然后顺着这梦努力奋斗,就算是最后没能实现,你也可以问心无愧、毫无遗憾的说,我曾经努力过呀!这就够了。”一番大道理之后,他翻了翻白眼,嘟哝道:“现实得不到了,你连梦也不让我做,想想都不成么!”
风若音嘲笑道:“您理想是有了,可什么时候奋斗过?整天吃饱了没事便晒太阳捉虱子,这就是您的奋斗了?”
风晏悠然道:“我不说了么,梦是第一步,有了第一步,才能有第二步呀!”他瞥向远方,忽眼瞳一亮,吐了口中含着的草棍儿,笑道:“儿子快来,看美女了!”
魑璃此时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对父子正在拿她当猴看,还是当一只漂亮的美女猴看。她离开丹穴山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魑璃走遍了大荒南北,九州四海,却始终寻不见孩子的踪影,她,把星斩的孩子给弄丢了。
魑璃转身,即看到了风晏父子,因为以前是同行,所以她一直都对乞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遂走近,礼貌一笑道:“这位大哥,跟您打听一下,您见过一个小孩子么?很小很小的?就这么一点点的?”她比划着,将孩子一岁时的模样描述得详尽。
在她的思维里,孩子离开时就那么大,如今也还是一样的。却忘记了,这孩子,是会长大的。五年的时光,已足够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为一个能说会道的男孩子了。
风晏热情道:“你找人呀?我知道一个地儿,那里什么人都能找得到!”
魑璃大喜道:“真的?在哪?”
风晏笑道:“大妹子,你莫慌,哥哥我带你去找。”
他偷偷地对着风若音一挤眼睛,风若音立刻心领神会的亦笑道:“大姐大姐您莫急,我们带您去找,您要什么人,那里保准都有!”
魑璃点头,不好意思道:“真麻烦你们了。”
风晏摆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回头,一挑眉,暗暗用口型对着风若音说道:“看吧,第二步来了!发财梦指日可待!”
三人行至‘胭脂醉’春楼,风晏请道:“大妹子,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魑璃疑惑道:“在这里?”
风若音应和道:“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肯定在这里了!”
魑璃皱着眉跟随二人走入。
里面脂粉醉人,男男女女的搂作一团,莺歌燕舞,一派春光旖旎之景。
风晏扬手呼道:“人来啦!”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胖妈妈扭腰走出,看到风晏父子,立时嫌弃道:“你们爷俩几年没洗过澡啦,也敢踏进我的门边儿,找揍呢是不是!小心老娘抽你们!”
风晏笑脸陪道:“花妈妈,有生意!”
花胭脂斜了他一眼,呸道:“就你,还能有什么好事儿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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