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笙哥,怎么是你?”
他对我笑了笑:“幸好我让护士帮忙查到了你住哪间病房。”
他把纸袋放在床头柜上,上头有亲笔签名的字样。
他说:“真的多亏了你,不然以后的事就真的很难说清楚。”
老板真是有钱,我还记得老板当时喜欢加班到深夜,第二天我悄悄将羊绒毯子放到老板的沙发上,一大早推门进去老板睡的特舒坦,毯子却掉在了地面上,我偷偷捡起给老板盖上。后来老板知道了此事,对我大加奖赏。在我桌子上搁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是厚厚一叠人民币,信封上他的字体清秀工整。
老板就是老板,出手比较阔绰。我冲他笑了笑,终于找到一句话问他:“笙哥,您近来还好吗?”
他顿了一下,才说:“托您的鸿福。”
我觉得我自己很坦然地看着他,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我明明是硬撑,可是比这更难的事我都已经撑过去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因为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他大约也觉得有点尴尬,所以没过多久便开溜。
“雲霄,那个……我晚上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安心养伤。”
他走了大约有五六分钟,我才一骨碌下了床,直接出病房,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去了趟卫生间,我知道透过卫生间窗户可以看到楼底下。深山夕照深秋雨,楼前的叶子都落尽了,细细的枝桠横斜在路灯的光线中,像透明的玻璃缸中飘浮的水藻。我一眼就在水藻的脉络里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虽然那样远,但那走路的样子我一眼就看到了,是他。
他走的并不快,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凄凉,这一年来他受尽了委屈。满面灰尘,瘦影自怜,看起来难免有些失落。夜里的风很冷,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就像当年他站在风口浪尖教我如何摆脱胆怯和冷漠,教我在口蜜腹剑弱肉强食的恶劣环境中勇敢的生存。
那时候我安于现状,也不明白别人看我的眼睛是否会发绿。我总是为了面子习惯轻易给别人许诺,善于给别人以美丽的假象,对所有人都是虚以委蛇,委曲求全和颜悦色,直到后来我看出了端倪。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弯的街角,只希望他能够守住自己的疆土,将来好卷土重来。
站的时间太久有点站不住的感觉,背上的伤口也疼,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我却一直站在那里,站到连自己都觉得骨头冷透了,才回病房去。卢锡安已经回来了,正到处找我。他看着我衣着单薄的走进来,吓了一跳,忙给我披上了外套。
以前老板给我什么,我都会当宝贝一样藏起来,哪怕是一块手表,一本书。
出院那天我是偷偷办的离院手续,我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说来接我出院。
我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逸致特意来接我出院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便惊扰。
我虽然天天看八卦小报,偶尔我还看明星舆论,财经新闻。听说李潮笙已经转行,他的公司要收购本地的一家科技公司,我估计他会回来主持大局。让他来顺便接我入职为他效命,我还是觉得挺受宠若惊的,可见我的梦游症还是爽翻了自己。
我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李潮笙,尽管他以前是某影业的大亨,就连现在财经新闻都很少有他的名字出现,即使出现也是轻描淡写的消息,比如这次规模并不大的收购。初次试水,不便张扬。可见这个人是多么的低调,从来不乱出风头。近年来私生活方面也没有消息称他跟某某搅在一起。。
所以我很好奇,这太不像他的作事风格了。独行侠的时代又来了,到家之后,除了快递打电话签收快递,再无其他人登门拜访。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这么有滋有味。
好像也成惯例了,我再也没有谈对象的念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大约是我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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