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喧嚣,在这一片昏暗,眼睛都几乎睁不开的时刻,少年跌跌撞撞地从毡房中掀开帘子跑出来,手捂着眼睛,嘶哑地扯开嗓子喊:“依娜达!”
砂砾灌了他满嘴,少年感觉嗓子里立刻就被堵上了,他弯下腰咳嗽着,手掌往下挪,捂住一点嘴,继续喊道:“依娜达!”
“依娜达!”
风沙咆哮,少年身后的毡房摇摇欲坠,他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尖利而可怖的风声灌进他的耳朵,连马匹与羊群的嘶鸣惨叫,此事都一点儿听不见了。
如果少年能看清眼前的景象的话,他就会知道,在更远的前方,黄沙拧地而起,汇成巨大的龙卷,在飞快地靠近这个光秃秃的荒凉之地上唯一的毡房,以及毡房旁无比渺小的,少年的身影。
然而他无知无觉,只是蜷缩在原地,固执地发出微弱的喊声:“依娜达。”
他没有发现因为喉咙中的黄沙过多,而声音堵塞干哑这件事,因为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了,只有耳中的轰鸣在不断增大,那是黄沙龙卷逐渐靠近的缘故。
喉咙已经干到了一种连吞咽都十分困难的地步,少年双臂紧紧着抱着自己的头脸,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过去,但在他一刻,他心中想的是:依娜达呢?
她知道家这边的风暴越来越严重了吗?她是不是已经追上了羊群,安全了呢?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也许,或许......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也许她一开始就根本不想留在这里。
少年几乎绝望的将身子越缩越低,靠着毡房,也一同摇摇欲坠起来。好像有泪水从少年眼角冒了头,但眨眼便被黄沙吸附着给粘干了,少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就在他失落到几乎要放弃求生的时候,只听耳边“啪!”地响起了一声凌厉的马鞭声,少年精神一阵,紧接着便见黄沙中伸过来一只手。少年一把抓住那只手,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用力,少年蹬脚翻身上马,那个前来救他的人便用力一夹马腹,马匹拼命地撒开蹄子,将黄沙龙卷落在身后。
待逐渐离开了黄沙风暴肆虐之处,依娜达放松缰绳,从前面递来一只羊皮水壶,少年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往嘴里灌,被依娜达一把抓住了手腕:“先漱口!你要吃沙子么?”
少年听话地漱了口,猛灌了两口水,待回过气儿来,发现水壶中的水已经被他霍霍光了,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问:“......你还有水用,对吧?”
“没有了。”依娜达毫不留情回应:“如果这是在军队前行,或者部落迁徙,最小也是同伴之前遇到的意外里,你这样的行为,无疑会引来他人的记恨。不考虑同伴,下一次别说是喝水,或许根本不会再有人去救你了。”
“可是......”少年小声辩解说:“我的同伴就是你啊,你不会不救我,也不会不给我水喝的。”
依娜达平静的几乎有些冷漠地说:“难道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吗?你早晚要回道部落里去的。”
“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去。”
刚刚才死里逃生的马匹疲惫地迈着步子,脑袋低低地垂着。沉默了片刻,同样疲惫的依娜达突然问:“你父亲给你取通古斯这个名字,是什么用意?”
通古斯愣了一下,才低声回答:“这是传说中巨鹰的名字。”
“知道什么是巨鹰吗?”依娜达接着道:“传说中远古的巨鹰,展翅即可遮天蔽日,当它飞翔起来的时候,全天下生灵都会看到它翱翔的身影,连东方的龙也要避开它利爪的锋芒。”
“只是一个传说而已......”通古斯不服气地嘟囔:“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大的鹰?”
“你没见过,就没有吗?”依娜达笑话他:“你真是一点儿豪迈的气量也没有!”
通古斯抿着嘴不说话,又靠近了些,把脑袋靠在依娜达的后背上。
“别靠着我。”
“依娜达,依娜达,”通古斯小声问:“他们为什么要赶你走?”
还是沉默。
“他们为什么嘲笑你?为什么说你是我的......”通古斯说到这里脸有点儿发红:“阏氏?”
阏氏原不是东胡人的词语,乃是外邦族传过来的,原来是妻子的意思,但到了东胡人这里,便指那些父亲死了之后,母亲再嫁给儿子的女人。
“我看你最近还是太闲了吧!”依娜达不耐烦道:“武功练的怎么样?能打败我了吗?”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练了。”
依娜达一拉缰绳,翻身下马指着某个方向道:“好啊,那你就滚啊!”
通古斯坐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鞍:“我知道你不是阏氏,你跟我阿爸不是那种关系,但是你为什么不辩解?你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地被他们赶来赶去?”他声音猛然拔高了:“难道不是你几次三番在黄风暴里救了部族,不是你指挥着首领统一五部落的吗!你比那些男人,那些只会说闲言碎语的长舌妇更有本事,他们凭什么不尊重你?!”
依娜达望着他,用那双多年不变的眼睛,用那多年不变的,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就因为你不是部落里的人吗?”通古斯气焰弱下去,无奈地问:“只是因为你是外族人?”
“不要再问了,”依娜达转过身去,牵起缰绳:“等你长大,学到了一身本事,就回你父亲哪里去。”
“我没有阿爸,也没有阿妈,我只有你。”通古斯倔强地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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