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桐生好不容易说话不结巴,虽说是在梦中,自己也很稀罕,于是不停地小声碎碎念。男子也不觉得她奇怪,只是向前走。
唯一能证明陈桐生仍处于梦境中的是,天色的迅速明亮起来,陈桐生眼睁睁看着日头完全地从云层后显出来,自东面生到头顶,她身边所有人的步伐都迅疾无比,仿佛突如而来的潮水,忽然涌入街上,许多人在说话,声音被加速了一般嘈杂,叽叽喳喳,嘀嘀咕咕,大声的吆喝变了味儿,只是一声短促的喊。
骄阳当空而下,陈桐生眯了眯眼,于是通红耀眼的太阳顺着西方滑下去,他们仅仅走了几条街,黎城已经过完一天,喧嚣散去,人群散去,一盏盏灯在街铺门前挂了起来,暗沉的红,灯光透不过落了厚灰的纸。
于是又剩下明月与星光,陈桐生和这个酷似宋川白的人。陈桐生回头看,刚走上这条巷子时还是日头西斜的傍晚,到这短巷子末尾,夜便深了。
这使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不分白天现实的模糊感。人间一年,在神仙眼中不过是一天的事情,对于伽拉希阿来说,凡世中常人的一天,在她眼中也短暂的不像话,似乎只要走上一段路,身边人的一辈子就那么走完了。她体会不到衰老,她体会不到短暂的岁月流逝,所以她想回去,带着当初的少年一起回去。
然而她只恍惚了片刻,便看见一辆马车自外急急驶来。她与男子大抵是在什么宅院的偏院,只见一扇仅能容两人通过的窄小门打开,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在门口望着马车驶来。
马车车厢挺大,甫一停稳,车夫与,门口等待的家仆便都迎上去。
一个健壮的汉子抓着一少年的手臂将他拖下车来。
这些人仿佛都看不见陈桐生,她便也无谓地走上前去看,那个被拖下来的少年脸色灰白泛青,看上去跟死了一般。家仆一见他那副模样,让惊的下意识就是一缩手,汉子露出不耐烦表情,他才绷着脸接了过去。
人很沉,家仆半拖半架的带进去了。他前脚进去,后脚就出来一个打扮一样的家仆,于是汉子又从中抱出一个拿毯子裹着的孩子。
那是周明则。
陈桐生不禁跟着家仆一起往门后走,却发现自己能轻易穿过墙体,如同无实的魂魄。
这会换男子跟着她。
院子里有人恭恭敬敬道:“晋王。”
院子中站了一个中年男子。原来的“一字比肩王”因疫病死在了京都,他儿子继承父亲的称呼与爵位,成了新晋王。
晋王皱着眉,脸上惊疑不定,他先是看看被架起来,还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年,不愿意接近。又走过去掀开摊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明则的脸,道:“这长的可不像啊,大师,而且,我看这两人脸色均与死人无异,别是哄本王吧?”
被称作大师的男子面目如同蒙了一层雾,眉眼在雾后不断变化着,陈桐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一时愕然。他的声音也十分不清,但能听明白他回答的话语:“倘若是死人,自京都运到这里来,他们早就臭气熏天了。僵的好比木偶,哪里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晋王轻笑一声:“大师莫气,本王见识浅薄,实在是头一回听说此等仙术。也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那么请问,大师接下来会怎样做呢?”
“把我让你准备的备好就是了,我自有我的法子。”
于是晋王也就挥了挥手,让人把周明则与那个陌生的少年带进了屋去。
陈桐生抬脚想追,但她身边的场景再次急速变化,很快艳阳高照,又是另外一天。
这时自月亮门后传来脚步声,还有圆轮滚过的咕噜噜声音。
两个奴仆推着一架轮椅走进来,上面坐着的人看上去年纪大约处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他脸上五官还有方才被从马车上拖下的,那个少年的影子,但乍一看上去,他已经十分像周明则了。
让人不禁觉得,如果周明则长大些,也应该就是他那个样子的脸。
但这人坐在轮椅上,双目无神,随着轮椅的颠簸,他的脑袋左右摇晃着,看上去十分痴呆。
晋王怒气冲冲地一手打开月亮门上垂下的,开满细碎小花的藤蔓,喝道:“姜利言!你给本王出来!”
院内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黑洞洞的缝,却不见人走出来,不屑之意显而易见。
晋王显然是感受到了冒犯,几步跨过去一把推开了房门:“装神弄鬼!”
房门一开,正对着屋中摆放的一张桌子,陈桐生了愣了一下,只见桌上摆放的赫然是伽拉希阿的雕像。
两只手掌大小,表面已经泛黄暗沉,看上去年岁不小。
姜利言不动,他对着塑像深深俯下身,半响才在晋王的怒目而视下出声道:“请把门关上。”
“我就是不关又如何?”晋王道:“当初你说不仅会让他长相与周明则一般无二,更会然他行事举动也像周明则。现在多少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痴傻样子?!人家问我要人,我怎么带得出去!”
“让他们等。”
“等?我也想等,但你以为那帮人是傻子么?见不到皇太子真人前,谁会跟你一起做事。你当我这个晋王的名号多好使?如今不管用了!要是我迟迟不能把人带出去,给那帮人定心,他们到时候反咬一口,先报我谋反,我上哪儿说理去!”
姜利言淡淡道:“你本来就要谋反吧。”
“你......”晋王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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