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姐姐慌张失措地问他们要去哪里,又说她想洗洗脸收拾一下东西。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停催促:“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去晚了你老公又要怪我们啦……”
门外零乱的脚步,关窗拉门的声音。保良忽然听到有人朝地下室这边走来,脚步在小门前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钥匙捅进锁眼的磨擦,声音细小却怦然惊心。保良慌得连撤几步,在楼梯的半腰腾身跳下,在小门打开阳光射入的刹那,滚进了那个刀巴形的死角。他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投映在台阶的阳光当中。那人形凝固了片刻,啪一声按亮电灯,然后脚步移动,沿着陡陡的台阶走下来了。
保良无处可遁!
那人仅仅走下三节台阶,还没走出门外的光线,保良在暗处的心跳已如排山倒海。他的心跳似乎把四周都感染得轰鸣起来,连台阶上的人影都惊得倏然止步。在接下来的瞬间保良终于感觉到了,整幢房子确如地震一般,轰鸣声地动山摇,异常震撼,仿佛头上所有门窗同时炸开,有无数声音一齐高声呐喊,却没有一句能够完整听清。台阶上的人影先是迅捷地返身向上,刚出小门又转身退回,同时把门反手撞上。在小门撞上之前保良终于听清了门外的呼喊:“权三枪在那儿!你跑不了啦!”另外的喊声也同时爆发在其他房间:“举起手来!举起手来!我们要开枪啦!”
保良在听到“权三枪”三个字时忽然洞明了一切,那个从台阶上退下来的人影和门外的喊声让他不再犹豫半秒,他像豹子一样从死角的暗影中一跃而出,扑向身边的五斗柜橱。台阶上的人影被突然蹿出来的保良惊得一怔,保良搬开山地车侧身之际,看到了台阶上扬起的一只枪口,他借侧身之势将山地车向前用力一送,车子砸向了台阶上端枪的家伙。那家伙被山地车砸得歪了一下,还没直腰又一样东西飞过来了,那是一个盛满杂物的箱子,各种垃圾般的杂物在箱子的飞行途中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开来,让那家伙弓腰低头防不胜防。保良借此宝贵的数秒,拉开了那个生死攸关的抽屉。他从婴儿棉被中奋力抽出那只步枪的刹那,耳边砰的响了一声,他的右肩被人猛推了一下,让他整个上身撞在拉开的柜橱斗上,但巨大的冲力并没影响他动作,他仍然像拔剑一样把步枪的枪身从身侧拔出,拉动枪栓的同时他抠响了扳机,整个动作连贯得犹如事前训练了一样。
保良感觉到子弹出膛的后坐力,和他的呼吸一起在丹田炸响,他执枪的右臂被这声巨响震得几乎脱离肩膀,他恍惚看到了一团火球稍闪即灭,但火球带出的烟雾却刺鼻弥久。透过烟雾他看到对面的人影动作忽然迟缓,像喝醉一样晃了一步,然后力不能支地坐在了水泥台阶的中央。
**的气味还在,烟雾很快散开,保良靠着柜橱的抽屉,与坐在台阶上的家伙彼此对视。他这才看清那张面孔满是胡须,头发却剃得精光瓦亮。这张脸足以颠覆以前的任何印象,但保良仍能一眼认出,这个被他打倒的粗壮汉子,就是让父亲家破人亡的权三枪。
权三枪坐在台阶上,显然,他也认出了保良,已经散掉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惊愕的目光。在那目光之后保良没有想到,一个垂死之人还能爆发出最后一搏的力量,还能用出人意料的速度,突然抬起枪口……保良眼前蓝光一闪,耳中砰然一响,几乎同时,紧贴他脑袋左侧的柜子被轰开了一个洞口,木屑炸裂,碎渣飞溅,保良左脸顿时麻木得失去知觉。
可他的大脑并未麻木,他想站起来,但身体异样沉重。他看到对面的枪口并未垂下,他在权三枪打出第三枪前,双手奋力托起那只短柄步枪,一枪轰开了对方的胸膛。
权三枪从台阶上滚下去了,惯性巨大,一直滚到保良脚下。保良看到权三枪的污血从身下洇出,流向自己,他厌恶地想要起身躲开,不知怎么一使劲竟站了起来。他摇晃着双腿跨过这具丑陋无比的尸体,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裤角和鞋子。他沿着台阶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还没上到顶端,地下室的木门便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门口数不清多少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准了保良的脑袋。
保良站在台阶上,提着那一杆短柄步枪,胸膛起伏,血染衣襟。金探长拨开挤在地下室门口的那群便衣,上前惊问:“保良,你受伤了?”保良这才发觉自己的右肩已被鲜血染红,他第一个反应是以为沾染了权三枪的污血,心里极为懊恼恶心,但当金探长双手扶住他时,他才意识到那片鲜血正从自己的肌肤里,带着热度,汩汩流出。
保良走出地下室的小门时,这幢房子里的战斗尚未结束。事后保良知道,这场战斗事发突然,双方都无准备。在小巷里负责监视的便衣看见三个男人不速而来,进了权虎的房子,其中一个极像a级要犯权三枪本人。由于保良还在这幢房屋里没有出来,面临巨大的生命危险,所以必须紧急采取解救措施。在附近面包车上的牛队请示上级之后,当机立断,下令抓捕。在巷内巷外蹲守的便衣加上面包车上的牛队金探和夏萱等人迅速集中,从前后两个方向,破门破窗而入。冯伍稍作抵抗便被制服,匪首权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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