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良和衣躺在床上,双手在雷雷用过的每样东西上一一抚摸。他不知道如果雷雷从此不再回来,他该如何向姐姐做出交待。他昏睡过去时不知竟是午夜几点,醒来时窗外还是黑的。
他是被敲门声惊醒过来的。他坐起上身,仔细再听,很快确认敲门声并非是梦。
他那一刻真以为是雷雷回来了,光脚下床冲出去拉开屋门。门外的灯光里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没有孩子。那年轻女人的出现让保良再次不知是梦是醒,是疑是惊。
清晨六点,保良与夏萱一起,乘坐一列夏末加开的旅游列车,挤在一车戴着同样帽子的游客当中,前往他们一个多月以前刚刚离开的那个途中小站——涪水。
谢天谢地,雷雷没丢。
雷雷的失踪,既不是被人拐卖,也不是遭遇绑架,更不是迷路走失,而是他自己策划的一场蓄谋的逃亡,而且蓄谋已久。
他正是趁保良付钱买那个船模的片刻疏忽,从他身后悄悄溜走的。他出了超市直奔东富货运码头,几天前他还和保良一起,在这里观赏河上的船舶往来,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动了逃跑的念头。如果保良从雷雷主动让他教写的那三个生字分析,他要保良带他去码头看船,本身就是一次逃跑路线的实地踏勘。他主动让保良教他的三个字是,叔叔的叔,带领的带,和涪水的涪。他其实早用写字本上的纸写下了“叔叔,带我去涪水”这么一行字,藏在身上。逃跑这天他在离超市不远的东富码头,就给那些装货的船工看了这张字纸。雷雷长得憨厚可爱,容易被人接受。船工问他去涪水干啥,他说回家。问他爸爸妈妈在哪儿,他说爸爸妈妈都在涪水,他是自己偷偷离家出来玩儿的,现在玩够了,想家了,叔叔伯伯求求你们带我回家吧。
船工们信以为真,都不怀疑雷雷的自述——一个贪玩逃家的儿童,一个肯定把父母急坏的孩子,带他走吧,有去涪水的吗?于是,雷雷很顺利地登上了一艘将会路过涪水的驳船。当超级市场的寻人喇叭还在一遍一遍地播送寻人启事的时候,雷雷搭乘的那艘小小的货船已经拔锚起航,驶离了繁忙嘈杂的东富港。
雷雷始终认为,是他的爸爸妈妈把他扔了,因为权虎在被捕前和雷雷吵过一架,所以雷雷觉得,爸爸一定是生气了,才狠心不要他了。
这条驳船走了两夜一天,途中还有两站停船卸货,第三天下午到达了涪水码头。这艘船只是途经涪水,在涪水并无停船的计划,所以靠岸放下雷雷,连锚都没抛,鸣了一下笛便开走了。
雷雷是当天晚上在他家附近的街上,被一个见过他的派出所民警发现的。金探长他们接到牛队打来的电话已是半夜三更。夏萱和保良清晨出发,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涪水公安局,在一间民警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脏猴似的雷雷。
雷雷见到保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他不知道保良将用什么办法罚他。保良却一把把雷雷抱在怀里,他说雷雷你吓死舅舅了,舅舅不瞒你了,舅舅这就告诉你爸爸妈妈的事情,你要听吗?
那天晚上涪水公安局的牛队就安排保良和雷雷以及夏萱住在附近的一个招待所里,饭后保良单独向雷雷讲述了他父母此时的下落。但说得比较简洁。他只说爸爸妈妈因为犯了法被抓起来了,将来可能要住在监狱里,所以雷雷今后要和舅舅住在一起,由舅舅代替爸爸妈妈照顾雷雷。雷雷似乎什么都懂了,什么是犯法,什么是监狱……从他伤心的哭泣中能看出他什么都懂了。保良的讲述也就到此为止。关于爷爷和外公的故事,关于他爸爸妈妈到底犯了什么律条,保良一句没再多说。
第二天早上,牛队过来,陪保良夏萱和雷雷一起吃了顿早饭,饭后开车带他们去了雷雷的家里。那房子是权虎租下来的,租约尚未到期,现在房子的门上,贴着公安局的封条。牛队长和另一位保良不认识的民警一起揭了封条,打开了屋门。牛队让保良进屋找一找雷雷穿用的东西,保良在衣柜里找了几件雷雷秋天要穿的外套,他问牛队:我姐还在看守所里押着,我能不能找几件她穿的衣服给她送去?牛队说当然能。保良就又为姐姐挑了几件。牛队又说:你要不要给权虎也拿几件?保良犹豫了一下,说:啊。
于是他又在衣柜里,拿了两件男人的衣裤。和给姐姐拿的一样,大多是秋冬可穿的内衣。
保良在衣柜里翻找衣服的同时,留意寻找着另一样东西。最后,他终于在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翻到了那个漆制的小盒。他在这个小盒里面,如愿找到了那只白金镶钻的耳环。
他把那只耳环拿给牛队看,他说:牛队,这耳环是我妈送给我姐的,我能拿走吗?牛队拿过耳环看看,反问:这东西很值钱吧?另一位民警说:权虎夫妇的这些财产怎么处理,还要等法院判决下来以后再定。你今天先拿些亟须穿用的东西,像首饰这类价值比较高的东西,暂时不要拿走。
保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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