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带着保良去了太平间,在那里保良见到了姐姐。姐姐的遗容平静安详,仿佛灵魂真的往去了极乐之乡。姐姐安详的时候和母亲很像很像,让保良那一刻充满了回顾与遐想。他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含了清澈的眼泪,心里默默地向姐姐保证,一定要让雷雷好好成长。
据医生描述,姐姐死前出现过昏迷,昏迷前的痛苦比较短暂,昏迷后一直到医生放弃抢救宣告死亡,历时三个小时。其间姐姐没有苏醒,没有遗言。
也就是说,前一天下午姐姐关于想见母亲,想回老家看看的那些呢喃,就是她最后的遗言。
整整一个上午,保良都在医院处理姐姐的后事,又与女监的民警商量了丧事的安排。他的悲伤已经能够退守于灵魂的深处,而ròu_tǐ表面的哀恸则隐忍不显。
下午离开医院,保良先给酒店行政俱乐部打了一个电话,找乔小鸥询问早上送雷雷上学的情形。想到雷雷保良的悲痛似乎被强烈诱发,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在保良心里,竟是那么楚楚可怜。
乔小鸥刚刚上班,尚未交接工作,从电话中她听出保良话里的哽咽,不由诧异地先问保良:“保良你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保良在街边的电话亭里,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定,他说,“雷雷的妈妈死了。雷雷没事,雷雷不是你早上送到学校去的吗,他现在大概还没下课。”
乔小鸥似乎更加诧异:“没有啊,我早上去你家没有接到雷雷,听楼下的邻居说雷雷是让另一个女的接走的。你是不是同时托了两个人?”
保良惊住,立刻感觉不妙:“没有啊!什么样的女的,她把雷雷接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没见到那个女的,我还以为你又托了另外的人呢……”
乔小鸥的话还没说完,保良已经扔了电话,冲出电话亭,冲到马路中央,拦了一辆出租车,向雷雷的学校奔去。
…………
雷雷果然不在学校,班主任老师马上判断:是不是又和其他班的哪个孩子去网吧玩儿了?现在有的网吧太不像话,只要能收钱,恨不得连幼儿园的孩子都敢往里拉……但班主任的判断马上被保良否定。
“不可能,雷雷是让人从家里领走的,不可能去网吧了。”
“被什么人领走的?你有没有问过亲戚朋友,你有没有……”
班主任教师见保良也还是个孩子,不由循循善诱帮他分析,但保良这时已经红着眼睛转身跑了,从楼里往外奔跑的声音又重又急……
在学校门口公用电话亭里,保良拨打了菲菲的手机。
菲菲的手机关着。
保良打车去了菲菲的住处,上楼,砸门。帮菲菲做饭的邻居出来制止:“哎哎哎,怎么回事,这门不结实的,你怎么好这样砸呀!她没回来,昨天一天都没回来!”
保良返身下楼,脚步还是又重又急。
一刻钟后,保良坐在了古陵公安分局的群众来访接待室里,当夏萱出现在这间屋子的门口时,她看到靠墙那排长椅上坐着的保良,是那么苍白瘦弱,像患了一场大病似的瑟瑟发抖。
保良报案之后,古陵公安分局立即投入警力,对绑架儿童的犯罪嫌疑人老丘和陶菲菲展开搜索。到了傍晚,搜索工作通过市公安局统一协调,扩大到了全市。由于两个犯罪嫌疑人都是外来人口,所以户籍资料和亲属关系均无记录,搜索的方位主要锁定全市各个娱乐场所,因为根据受害人提供的情况,老丘和陶菲菲最有可能在上述地方出没。
直到夜里十二点钟,各方传来的消息,均未发现嫌疑人的任何踪影。金探长从一个hai吧的服务生口中,打听到老丘在城南有个住处。有一次老丘在这家酒吧喝醉,酒吧老板曾让这名服务生把他送回城南。于是警察们立即让这名服务生带路,直扑城南那个居民小区,在三楼一个单元敲开门后,才知道老丘早就挪了地方。这里的租户是三个月前才搬进来的,一夫一妻一子,正经家庭,无甚可疑,经询问他们也不认识谁是老丘。
夜里一点半钟,各路参加搜寻的民警接到了收兵的命令。夏萱开车,送保良回家。保良的体力和精神均已崩溃,没有更多言语,以致夏萱开车至保良家楼下停住,都不得不担心地开口征询:
“我送你上去?”
保良推开车门,用仅存的力气摇头。
夏萱当然知道,这一天保良同时失去两个亲人,如果今后不能再与父亲和好,他在这个世界上,将会举目无亲。她也知道此时一切安慰都无济于事,但她还是把安慰的话表达出口:
“你放心吧,我们会继续找的。你这时候身体可别垮了,现在得往宽处去想。”
保良听得非常认真,但神态上已无更多反应。少顷,他缓慢地将身体移下车座,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门去了。
保良知道,自己真的垮了。
这八层楼,他爬得很慢,中间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休息了三次,三次他都止不住失声痛哭。整座楼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楼梯拐角的窗口透露着一块残缺的月亮。保良压抑着冲击肺腑的嚎啕,把哭声压得细碎而且沙哑,却压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摔在台阶上的声音。楼里的邻居们都已睡熟,没人知道在这条漆黑如墨的楼道里,有个七尺的汉子哭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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