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秋,木染布坊,门外一派晴空碧朗,门内却被烟尘缭绕不绝。
杜良面朝兄长牌位磕了一个响头,十分虔诚:“大哥,你走好,楠楠和布坊弟弟会帮你照料好的。”
杜若楠跪在一旁,眼眶通红,闻言,斜睨他一眼,没吭声。
见她不搭话,杜良站起身,心疼地把杜若楠从地上扶起来:“楠楠,你爹头七已过,别伤心了。他生前最疼你,肯定愿你过得开心和美。”
杜若楠看着他虚假的笑容,蹙了蹙眉,表面顺从道:“谢谢二叔关心。”
杜良和杜父生得五六分相似,却没有杜父的周正温雅之气,尤其是嘴角常年不下的笑容,总是让人非常不舒服,偏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
“你爹走了,这布坊也不能荒废,你年纪还小,这经营权……二叔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就暂时先交给我帮你打理着……”
“二叔,布坊就不必麻烦了。”杜若楠气不过,父亲头七刚过,二叔便借上香为名,带人上门找她要布坊经营权,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杜良面色冷了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小小年纪不能服众,内外难以兼管,更不知该如何合作经营,若是霸着布坊折腾,你爹的心血可就毁了啊。”
“你年纪还小,就算拿捏着经营权,接到了订单也不会处理,何必呢?”
二叔带来了几个杜家表亲,也有些在布坊干活的远房亲戚,团团围在灵堂中,“楠楠,杜二爷也是为了你好,都是一家人,这布坊谁经营不是为了杜家?”
几人大有逼迫杜若楠交出经营权的架势,杜良勾了勾唇,老神在在地坐在堂中,盯着杜若楠:“楠楠,你先在布坊学习,待你学成,这布坊我自然会交还给你。”
杜若楠站起身,扯唇笑了笑,很是恭敬:“二叔,您和众位长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从小就跟在爹爹身边学习染布技艺,如何经营布坊自有办法,我爹去世前,言明布坊由我继承,便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这不是你说大话的时候。”杜良没了耐性。
“那就拿实力说话。”杜若楠信誓旦旦,“布坊接到订单,我也可以自己打理,不劳烦二叔操心了。”
“你!”杜良大手扬了扬,杜若楠挑眉,“二叔,外头都在传,说你趁着我爹去世想夺权,我是断然不信的。再说,当日我爹宣布由我继承布坊的时候,府中不少人都亲眼所见,二叔别让我难做。”
“外头传言都是胡说八道,这你也信?”杜良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怒气藏在眼底,“既然你如此有自信,我就不掺和了。”
他摆摆手让众人散去,擦肩而过的时候笑了笑:“楠楠,牛皮吹下了,你别让二叔失望啊。”
“我努力。”杜若楠目送一行人离开,目光冷了下来,“丁伯,下午随我去一趟布坊,明日正常开店。”
丁伯是杜父的心腹,跟着杜父打下了布坊江山,染的一手好布,更是杜若楠的启蒙师傅,在布坊上下威望很高。
由他出面,布坊一众人虽然对于杜老爷的去世有些不安,可还是暂且接受了杜若楠这位年纪轻轻的小掌柜。
杜若楠稳定军心后便开始下达任:“张老板月前定下的成品布料分五色,品质上乘,我爹生前再三交待,对于原布材料的筛选要慎重再慎重,明日便要正式重新营业,各位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几位大师傅虽然有些不服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可看了眼丁伯,还是乖乖应下了:“是,听从掌柜的吩咐。”
“诸位去忙吧。”杜若楠年纪虽小,可跟着父亲耳濡目染,面对众人气势却不低,丝毫不露怯,让某些蠢蠢欲动的小人暂时也不敢做什么。
“掌柜的放心,我会在布坊盯着,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丁伯低声安抚。
杜若楠打小也是在布坊长大,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余下也有自己的想法,待众人散去,她回头看向丁伯,松了一口气:“丁伯,染坊就辛苦你了,我先四处瞧瞧。”
丁伯看着她沉稳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当年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
杜若楠转了一圈,刚打算去染坊瞧瞧,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人影从后门溜了出去,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追上去,只见杜良正同布坊的染布大师傅周雄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左右环顾,十分心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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