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件便是,药一晒干后,就不关青石岭的事,水二爷得保证,院里上下,不能有一个人干预送药的事。
“这好办,这好办,我水老二不发话,哪个敢?”水二爷捧着银票,乐得合不拢嘴。
第一趟药是在十月初五悄悄送出去的,人们就见,后晌还在装车,说好二天一大早上路,早上睡醒,那挂马车早不见了,啥时走的居然没一人知晓。
连着送了三趟,拴五子不安分了,跑来跟水二爷说:“二爷,不能由着他们,这黑更半夜的,他们到底玩什么鬼?”
“夹住你的嘴,闲(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把你的裤带绳系好。”
拴五子一低头,果真见自个的裤带绳开着,定是刚才在墙角撒尿,猛地望见了狗狗,没来得及系。
水二爷轰走拴五子,躺炕上乐滋滋地抽烟,心里盘算着,要是这么种上五年,哼!
三趟药送完,人们忙着开始挖那些长在地里的根了,副官仇家远照例在各地里转了一圈,仔细地盯住每一个人看。药是安全送走了,路上也没出啥事,但现在不出不能说以后也不出,他心里,还是急着护药队的事。这么想着,脚步在狼老鸦台停下,拾粮领着吴嫂和狗狗几个,正在地里挖药。不知为啥,这些日子,一看见拾粮的影子,副官仇家远就激动,莫名地激动。有时候,甚至想拉住拾粮,好好喧上一阵。可惜药师刘喜财将拾粮看得紧,近乎寸步不离地护在他身边,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一天到晚说些啥。药师刘喜财有个怪脾气,甭看他是跟着副官仇家远来青石岭种药的,但仇家远的话,有理的他听,对路子的他听,要是说得不投他的机,想听,没门!这点上他跟曹药师是那么的不同,院里上下,谁也没见过曹药师敢跟副官仇家远顶嘴,讨好都来不及哩,可这个刘喜财,不一样。
副官仇家远望着,心里,一脉儿一脉儿生出些怪诞的想法,这些想法其实在他心里藏好久了,只是没机会说出来。当然,现在他也不能说,还不到时候,他这么提醒自己。
突然,他的目光盯在小伍子身上,对呀,咋把他给忘了?仇家远一阵喜,困惑他多天的问题似乎一下解决了,他高兴地冲小伍子喊:“小伍子,小伍子,你过来。”
小伍子闻声朝地埂上走来,这是一个年纪稍稍比拾粮大一点的山里孩子,不过个头长得高,人也横实,皮肤细白,不像拾粮那么苦大仇深,一看,就讨人喜欢。仇家远记得,他曾经跟小伍子喧过一次,其实这孩子苦着哩,打小没了娘,爹带着他在水家大院当长工,所以他算是在水家大院长大的。有一年峡里闹瘟疫,死了不少人,他爹也没逃掉,最后让一把火烧掉了。此后,他便像水家的孩子一样在这院里长大,小时给水英英当玩伴,挨了不少欺负,长大后,主动跟小姐拉开了距离,规规矩矩做起下人来。应该说,水二爷对他的感情,要比拴五子好,只是他没拴五子那般机灵,嘴也没拴五子会说,慢慢地,拴五子成了院里的红人,他呢,还是老样子,受院里人不受的苦,穿院里人不穿的衣裳,偶尔地,也让水英英拉去,陪她练马术,不过每次都是鼻青脸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直到来了拾粮,他的地位才稍稍高了点。
“仇……副官,你……叫我?”这孩子,一见仇家远就口吃。
副官仇家远笑笑,小伍子往地边来的这个工夫,他心里,已打定了主意。
青石岭护药队是快到十月末的时候成立的,副官仇家远精挑细选,从四十多个帮工和下人中选中八个,都是跟小伍子差不多一般大的。谁也没想到,仇家远让小伍子当了队长。这一天,他带着护药队,在草滩上练走步。走步有啥练的?包括八个护药队员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仇家远是在耍儿戏,可一等到了草滩上,真让他们按指令走,才发现,这八个人,真是不会走步的。
就在护药队员们在草滩上洋相百出引得草滩上一片笑声的时候,草滩对面的岭上,狼老鸦台往东几百步处,两个影儿站在一株奇草前。
这草真的有点奇,不高,刚伸至人膝处,茎很细,比芨芨草略粗点,叶子却硕大,一株上只生五片叶,一片叶就有手掌大,伞状,顶部结花蕾。这花越发奇,你要是不留心,是很难看到它开花的,它似乎在瞬间绽放,等你跑过去,花蕾又成了原样。药师刘喜财也是极偶然的情况下看到它开花的,就那么一闪,红艳艳的,极扎眼,等扑过去,红没了,花蕾一羞一羞的,像少女染红的脸。
这草极稀奇,整个大草滩上,他们只找到六株,藏在众草中,一点也不显眼。
喜欢凉州往事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