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载满物资的背包扔在车厢,昏迷不醒的韦枷也扔上出去。
白胖子与彪爷把睡熟了的马踢醒,这匹马被缰绳扯疼的时候,还不满地喷出了许多白息,就像夜里的炊烟。
调转车头之后,彪爷与白胖子分别坐在车厢靠前,左右各一端。白胖子手里握着缰绳,他走南闯北的去过不少地方,曾去过天枢国境内的大草原跟那些直爽的牧民学过骑马,所以驾车的技术比彪爷要高。
彪爷默默地抽出了那把喜爱的工兵铲,持在胸前戒备,夜色之中只有车轮与马蹄碾过路面的声响。
“赵鹏”会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吗?自然是不会,在马车前行的道路,“赵鹏”在枝丫粗壮的一处树梢半掩半露,那辆徐徐驶来的一个几乎与夜色融入的蓝色小方形,与他的距离一点一点地在靠近。
竹楼里,织布机的咯吱声不再复现,古香荷睁着死不冥目的老眼,虚无的眼神看着竹楼的屋顶。苍蝇没有办法与威慑力更强的一种不属于貘佑星的生物抢食,一个个内脏整体完整,没有缺损,在屋顶悬挂着,就像人类自古以使用的肉类储存方式——腊。
仔细看古香荷的尸体,就像一个肿涨的人偶,用手去捏则感受不到一处是实的。她的身体已经成了一具空壳,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动手的人手法非常巧妙,只有gāng_mén这一块,有一道小小的撕裂伤口,全身的皮肤没有其他损坏。
古老的猎皮,录取动物皮毛,也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在动物尸体的gāng_mén划一刀,就能轻易剥开动物的皮毛,留下一具完美的尸体。然而,猎人一般不会刻意去剥猎物四脚的皮毛,一般会直接切断,这厅里古香荷的尸体,却是连脚趾的皮肤,也没有缺损,这是一种堪称艺术的剥皮技艺。
“赵鹏”的房间空无一人,一个血淋淋的仿若虫子一样的离奇生物,在那里凄惨地爬动。每挪到一个地方,就会留下不少红色的汁液,不禁令人联想到蜗年的移动方式。如果正常人看到这种画面,会连续半个月做噩梦,这红色的物体很像某种软体动物。
可仔细看去,那红色的物体,骨骼与轮廓分别专属于灵长类,那喑哑难辨的凄凌惨叫,耐下性子去听。就可以分辨出,哦,那是人的惨叫声。
她像是那破茧振翅的蝴蝶,奋力地挣开死亡的束缚,向着代表生的天空。
“救命!救命!“
摘除了那身褶皱的皮,若是找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同样剥皮扔一块,那些沉迷色欲的男子,可还会有着别的兴趣?
古香荷一直以为自己的伪装成功骗住了那头恶鬼,然而,到头来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笑话。它其实知道自己一直在演戏,而自己这些年来的装瞎苟活,纯粹是它施舍给自己的赏赐——作为自己取悦了它的报酬。
今夜她帮助了那两个外乡人逃跑,自知难逃一死,但“赵鹏”不在自己的房间。在吃过晚饭之后,它应该就跑了出去,她看到它的房间窗户是打开的。之前,她没有去房间验证,因为那个布团还没交到那些外乡人的手里。
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她就知道它预料到了一切,所有的计谋全在它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她的心猛然一惊,打算出门告知那三个外乡人,在她看来,他们也许即将遭遇不测,
可厄运先找上的却是她,她听到了一种急促像是哭泣的低哑叫声,就像一群人披麻戴孝的人在夜风中啼哭。
这座竹楼自恶鬼到来之后,就很少出现其他动物的叫声,仿佛自动形成了一处禁地,其他生灵无法靠近。竹楼底下养了一群牲畜,平时都是她来喂养,“赵鹏”不管这些事,似乎默许了她的行为。
吱呀、吱呀的声响,掩盖了织布机的咯吱声。
古香荷吹熄了蜡烛,她躲进了“赵鹏”的房间,这个地方有恶鬼的气息,即使有豺狼虎豹闯入,也会畏惧这种气息,不敢闯入。她想着等外面徘徊的野兽走了之后,再出去找那几个外乡人。
万一他们还活着,她就告诉他们恶鬼已经知道他们要逃跑,就说自己是去给他们通风报信的。然后再与他们一同去建安城报官,皇上如果知道建安城附近有邪祟出没,一定会派兵剿灭那头恶鬼。
那恶鬼就是拥有三头六臂,铜头铁嘴,也得死于乱刀乱箭之中,被跺成一滩肉酱。
呼哧,呼哧……
那些不速之客已经快要走到竹楼门口,它们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打算,粗重的呼吸声像是烧火的风箱被人拉动。
一只,两只,三只……
古香荷总共算得五个不同的呼吸声,也就是同样的家伙有五个。她演技再好也只是个普通的老妪,就算拿手里执着防身的柴刀也不可能拼得过五头穷凶极恶的猛兽。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类似的情况她从前也遇见过几次,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地平安无事。
大厅的门被粗鲁地推开,躲在死去儿子房间的古香荷,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豺狼野狗的脚步声没有那样重,可能是再大一些的猛兽,老虎或者野熊之类的大家伙。
但也没有大问题,它们害怕恶鬼的气息,闻到那股味道,它们没过多久就会落荒而逃。
那些脚步声带有目的性,咚咚咚地踩得地板摇摇欲坠,它们的脚步越发接近。它们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仿佛闻到了那股腥臭味,像是一块藏进枯树的腐烂的肉,上面长满了青色的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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