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辞持著的手停了片晌,林汶见奉辞出了神忙追问道:“进王府之后如何了?”
“之后……”奉辞在已经空了的春藕盘中探了几下,“我在堇王府上做些杂务,再后来公子便接我出来了。”
奉辞述之潦草,神情一丝落寞,林汶也不再缠问,叫下人又送了一盘春藕。
“你说说吧。”奉辞把话递给了林汶。
林汶细长的眼眸眨了眨,道:“那日……两个多月前,刑姐姐来和我告了个别。”
三个月前,邢岚予医好了王府内知后离开了堇王府,堇王信守承诺将邢岚予举荐到太医署,赵义暂搁了那一份奏折,退朝后回到养心殿召见了张普。
“臣拜见陛下。”赵义赐茶后遣退了下人,把那份折子递了张普。
“回陛下,堇王府上的内知已被此人医好了,行刺堇王之人事败被堇王扣押在府。”
赵义冷笑一声,“卿想如何收场。”
“臣以为收此女入太医署不落话柄,最为妥帖。况且女医在后宫中也行的方便,亦有益处。”
“卿寻来的人呢?”
“已安排到雍王府去做了食客。”
“下去吧。”
“臣告退。”
不多日邢岚予便被招入太医署,走前是归边棋群会的前一日,为不引人耳目,无人送行。
是日寅时,邢岚予偷偷行至林家开封西边一处名作“浮川居”别院,说是林家的别院,其实是算是林汶的私宅了。上一回的群会在城东的墨棋茶楼,这一回应是到西,而浮相近,邢岚予猜着林汶身在浮川居便赶着来了。
好在林汶确在此处。
浮川居并无几个下人,深夜只在后门处留了人来守。邢岚予认得那人,是局中身手较好的苏慕,年近三旬,不善言辞,一直跟着林汶做事。
邢岚予合着礼道:“昔日你家主子对我有恩,我此番行进宫中定要当面谢过恩人,才能放心去了。”
苏慕也是认得邢岚予的,此时却不知她为何要说上这一番话,便也没有作答,先去房中叫醒了林汶,随后便让邢岚予进了府上。
林汶醒时昏昏沉沉,只着了里衣,披了大袖就往庭中去,推门时微风拂面略清醒了些,又回房在腰间系了丝绦。
邢岚予入院时,林汶衣衫半敞,斜倚在穿庭的一处拱门,束发散乱,一双桃花眼浅浅睁着,视若含情,衬着两侧梨树遮映别生出fēng_liú韵致。
流光皎洁,邢岚予忙低下了头,只觉两颊有些烫。
林汶看清了来人,抬手合了下领口,微哑着声道:“苏慕只说局中人来寻,我未想是你。”
邢岚予不知如何作答,点了点头便罢了,两人在庭中的玉案对坐,林汶右臂支着头,缓缓道:“我近两日睡得不好,今夜才算睡了一会。听闻你要进宫了。”
“我一时也寻不到七局的另两个,局中便是你与奉辞最要好,这些话我才同你讲。”
林汶听着“奉辞”二字,兀自叹了一声。
邢岚予继续道:“我师父与公子算忘年交了,我跟着公子的日子要更久,所以我深知公子为人,断不会因小失大。那堇王心狠手辣险些废了奉辞一双腿,我知奉辞聪颖,但此次也怕是凶多吉少。奉辞是好姑娘,进太医署是我的心愿,我不想自己顺遂却祸及了她。若她被局中所弃,你莫忘了她,仉亓亦足智多谋,你见了他与他说了他也定会助奉辞脱身。”
一番话听的林汶清醒了不少,“姐姐这些话我听下了。”
“我只怕你们一味从着局中安排而误了奉辞性命。”
“姐姐有心了。”
“我此番离去,再见不知何日,多保重吧。”邢岚予起身离去。
林汶又在庭中坐了半刻,心中一番思虑后才抚着玉案起身,再躺回去却辗转反侧。
“总之我替你记了邢姐姐个好。”
林汶将邢岚予的话八九不离十的讲了一遍,独是没说那句“局中便是你与奉辞最要好”。
奉辞听林汶简述了一段,叹道:“我回来时听乔琰生说了一些,没想是邢姐姐这般记挂我。只是此举算是让你几个不从公子之令,若让公子觉察了,怕罚的不轻。”
林汶念起这些,再看奉辞现在眼前活生生的能说能笑十分欢喜。
“你还担心这个,进了棋局便是在风口浪尖,眼前的友人多见一时是一时。”
“小气。”奉辞也跟着笑起来,两人推杯换盏饮了几回。
“奉辞,我不知局中众人为何为公子卖命。”
“那你是为何?”
“家父是局中人,生下我仍是局中人。”
“兴许旁的人也是?”
林汶摇摇头,“人定为己,更何况局中卧虎藏龙,我不信这上下百余人一心为公子。”
奉辞不慌不忙的咽了一口酒,缓缓道:“这世间多少人死在了不能说的秘密,知道的少,活得久。”
林汶抬眼遇上奉辞眸间凛然之意,一瞬如望深渊。
孙复自黄昏时分便在此守着,夕阳无限好,孙复却“已是黄昏独自愁”。
难不成宋旬是想给他个下马威,罚他在此守夜?
心中本就不忿,到了城门边上也不好一直坐在马上,眼看着身边就是重金修砌的朝霄馆,自己却连个坐处都没有,越发心烦意乱。
约莫有两三刻钟,恍然间见出一个车辇,孙复先愣了一下,随后心猛地一沉,忙悄声绕过去查看。
遥看那车辇色浅,只怕是龙胆楠木的车身,靛青幄四周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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