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一下飞机,感觉进了毒气室,北京整个三月,雾霾的天数超过了二十天。
西棠来北京,见唐亚松导演,参加剧本讨论会,进行拍摄前期的准备。
三月的最后一天,西棠终于见到了秦国淮。
那是在华影唐亚松的办公室,西棠按照每天的行程惯例,去跟编剧老师上课,那一天,她推开门,只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的中央,穿一件白衬衣,灰色西裤,头发没有做造型,是略微长的黑发垂落在额头,他听到推门声,略微抬起头来,那张英俊得光彩照人的脸,五官和屏幕上的那张脸是一模一样的,皮肤状态却比屏幕上看起来稍微老一些,眼角有几缕浅浅的皱纹。
那是西棠无数次,在荧幕上凝望过的那张脸。
尽管知道他迟早会来,但那一瞬间,还是愣住了。
旁边的演员笑着说:“淮哥,芳菲来了。”
芳菲是西棠在剧本里的名字。
西棠走进了几步,在沙发前站住,喊了一声,“秦老师。”
感觉自己嗓子发紧,声调有些奇怪,心跳得很快。
那一瞬间,脑子里太多往事闪过,他贯穿了她整个青春年少的时光,墙上贴着他的海报,爱看他的片子,到后来对着他的戏揣摩演技,幻想自己在和他对戏,到现在真真切切地面对着同一张面孔,西棠的脸瞬间微微涨红起来。
秦国淮本人很和气,也很平静,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黄小姐。”
早上开剧本讨论会,座中有秦国淮,西棠很认真,有些害羞,话也没有多说,幸好没人注意到,开完会阿宽进来接她时,她觉得晕眩,氧气吸不进,阿宽还以为她饿到了低血糖,赶紧给她剥糖果,旁边剧组里的编剧助理小何问她:“西棠,下午还去北大街吗?”
西棠点点头。
“那下午见喽。”
《春迟》的剧组筹备会第一次在北京开时,导演唐亚松就给全部演员每个人发了一张借书卡,借书卡上的地址位于北大街胡同的深处,是北京的一个私人藏书馆,里面收藏了大量私人家庭留下的从建国时期到现在,尤其是动荡时期珍贵的家庭书信,照片,和保存下来的文献和刊物。
西棠在北京的这十多天,基本每天下了训练课,就去图书馆。
那一天下午,西棠正在书架上查阅文献,看到馆里来了一位由两个年轻人搀扶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旁边还跟着几个馆员。
西棠看了一个熟悉的人。
沈敏一看见她,低身跟老先生说了几句,向她走了过来。
沈敏瞧见她,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你烫头发了。”
西棠摸了摸自己的黑色的齐肩卷发:“嗯,新戏的角色。”
《春迟》的剧本太好了,西棠自己读的时候,几次都落泪了,戏中的第一女主演丁芳菲,三十四岁,设计公司白领,已婚,育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丈夫是秦国淮饰演的左厚,夫妻结婚多年,感情日趋平淡,因为各种琐事反复争吵,终于吵闹到要离婚,这时芳菲母亲突然去世,临终前留下的心愿,是要丁芳菲去寻找青海省西宁市的大儿子。
青海省西宁市格尔木农场,丁芳菲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一九七八年,她出身高知识分子家庭的母亲为了返城,离开了她的青海丈夫,离开了年仅两岁的儿子,残酷年代中的一己私念成为了她一生最大的愧疚,活着的时候她有丈夫女儿,不敢面对这份愧疚,却在离世的时候,把一生的大半遗产,一幢城区的老房子,和结余下的几十万存款全部留给了那个被遗弃在青海湖畔的儿子。
丁芳菲不知道她竟然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母亲的离世给芳菲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她心里满怀悲痛,却也带着隐隐的一丝不满,不满这个的哥哥分走了她母亲的爱,她是母亲生前唯一的女儿,却仍然要执行她的遗嘱。因为正与丈夫分居,所以在电影的一开头,她独自带着五岁的小女儿,从繁华富庶的中国东部,一路西行,千里迢迢去找她一生中从未谋面的大哥。
西棠为了丁芳菲这个角色,把头发烫卷了,她看着沈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挺显老的吧。”
沈敏宽厚地笑:“挺好看的。”
沈敏带她进去了馆藏里面不开放的部分。
这家私人图书馆里面有一些十分隐私的收藏,捐赠人要求不对公众开放,仅作学术研究,这里面包含了沈敏父母的一部分书信和日记。
沈敏说:“我捐出来的,我父母寄回北京的书信,还有我父亲在青海写的工作笔记,整理出来的大约有三十万字。我自己保留了一份复印件,原件捐给了田老先生的图书馆。”
她最近一直在看这方面的资料,容易被触动,西棠满心的感动。
沈敏眼看她眼泛泪光,赶紧转移话题说:“刚刚那位是田老先生,你见到了吧,他是舟舟的书法老师。”
西棠点点头,田稽卿,大书法家,收藏家和馆藏家。
沈敏笑着说:“舟舟从小一直跟他习字,后来老爷子也送我去,我写得一般,舟舟是正式拜过师门的。”
沈敏带着她参观这间的馆藏,走到里头的一个房间,这是一间小小的读书室,棕红色的大书桌,长条板凳,沈敏介绍说,这个读书室不对公众开放,平日里开放给北京几个高校历史系和中文系的研究生,今天是周一,里面空无一人,沈敏带着她推开了门,西棠好奇地东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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