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畅。”有个声音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念到。
名叫路畅的男生此刻跪坐在地上,双手扶着地板,阴影遮住他的脸庞,看不出他的表情。
“就是你吗?”女声无法辨别从何而来,很低很低,虽好听,却像耳鸣一样恼人。
起初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四周似乎太黑,那人不慎踢到了地上的废易拉罐,瞬间一阵咕噜噜地响声。
路畅猛地抬头看去。
他的相貌普普通通。黑而厚的眉毛,单眼皮,形销骨立一般的脸,颧骨突出,眉骨高高耸起,加以稍算挺立的鼻梁。但是他此刻的神情又是那么无助那么茫然,眉头微皱,嘴唇微微抿起,眼中尽是疑惑。
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
他尝试站起来,脚却麻得感觉不到,只好立在原地。
在下雨啊。路畅伸出手,感觉到细细濛濛的雨丝。
“哒、哒、哒。”
雨中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就是刚刚那个方向。
不会吧?
冷雨中,惨淡的月光洒下几缕,正好临幸在那个不断走来的身影上。入眼的是淡粉色和服,樱花点缀在衣襟和衣摆,女子双手提起裙檐,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脚上是白袜和木屐。
路畅察觉到自己呼吸在变重,心跳有如狂风骤雨的鼓点声。
“苏…”
他忽然醒来。
路畅揉揉眼,看向窗外,一时间被阳光晃得有些眩晕。
九月份的暑气向来霸道。事实上,无论哪里的夏天,所有的一切换汤不换药。懒洋洋的狗蜷缩在仅剩的阴影中吐着舌头,阳光像裹在金漆里涂满每一条街,似肉松蛋糕上的芝士酱。
“糟,迟到了!”他看着墙上滴滴哒哒走动的钟表,时针指向九。
路上行人看见一只鸵鸟样奔跑的人绝尘而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畅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室友。
在旁人看来,其实是一个瘦瘦高高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努力拨开人浪激流勇进艰难地抓住了一个矮他半头的男学生。
“妈的,路畅你早上怎么喊都叫不醒,开学第一天你就整迟到啊?!”眼镜男张口就素质问候。
“我能怎么办,我啥也没听见。”路畅低头扒拉自己的饭,用于掩饰过于红彤彤的脸蛋。心里骂着,他娘的时安,声音小点能死?
“我靠,在高中也没见你这么能睡啊!”时安的吐沫星子连珠般砸向路畅,连带着路畅刚刚盛好的紫菜蛋花汤。
“停停停,低头,吃饭。”
“晚上思春了?”
“吃饭。”
“不是,咱发小俩一个寝室,有啥不能说的。”
“吃饭。”
“是高中那个?你俩不是分了吗?”
“吃——饭!!!”
路畅恨不得把一锅石锅拌饭扣进时安的脸里。让他那张稍微还能看的脸在经过高温砂锅的润饰后油香十里,过往同学都能馋哭的那种,情侣为了能闻上一闻争得头破血流。
这个人,怎么就不能跟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呢?白生一副好皮囊!
路畅越想越气,倒握着勺子在锅底来回用力划动,选择屏蔽旁边那个白痴的话。
他回忆起早上的梦。这不是第一次梦见她,而自她离开之后,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有时,她只是笑着不说话,眼中仿佛星光流转;有时,她说很多很多话,但都是他们曾经的只言片语…
但是,他每每能察觉自己身在梦中。梦里的她朦胧而不真切,连她身上常有的薰衣草香也无法复刻,仿佛人偶。
唯独这次不太一样。
又回到了那里。背对着路灯的樱花和服女孩嘴唇翕张,看不清表情。
路畅努力回想,记忆如指缝之流水空空逝去。
明明,当时…说了什么…想不起来…
“路畅?路畅?”时安在疯狂摇动他的肩膀,把他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你吃个饭发什么呆?”时安指着他碗里变凉的饭菜。
“哦。”路畅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句。
“今天下午可别再迟到了,赶紧吃完回去午睡。”时安絮絮叨叨。
“干杯!”他拿起路畅的紫菜蛋花汤和自己的味增汤,对碰一下,两碗一起下肚。
午时两点左右异常炎热,塑胶跑道晒得滚烫,人造草坪也似病恹恹的软趴下去。
此刻坐满了人,但大都不看向唯一阴凉处之唯一之人,那人喋喋不休。
“开学典礼真无聊啊!”路畅打了个哈欠,此刻靠在时安肩膀上,睡眼惺忪。
时安的手指灵动,忙于游戏,无心搭理路畅。
两人缩在一个伞下,脑袋挤在一起,可怜巴巴。
虽然每个学校的校长都有些不同,但相同的讲话方式——慢慢悠悠,迂回曲折,“荡气回肠”,实在催人入睡。路畅又打了一个哈欠,嘴张的太大,一时间下巴有些脱臼,他赶紧用手掌向上托住。
“接下来,有请林副校长发言,大家欢迎!”主持人说道。
路畅懒洋洋地看过去,台上是一个姣好的轮廓,发育良好,也不穿正装,是一身运动打扮,白衬衫加牛仔裤。
“欢迎同学们的到来。”好甜好暖的声音。
路畅远远瞅着,看不清面容,周围人也逐渐抬起头来,掌声愈来愈热烈。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林副校长在众人眼光的拥捧中,迅速而简短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话。用林副校长的话说,一来为了让大家少受点曝晒,二来也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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