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云替小娘子包扎打结的手倏尔停下,重复了一遍道:“她?她替我挡了一刀?替我?”
白修宁道:“没错。”
此刻小娘子的血已止住,虽仍在昏迷之中,但想来已无大碍,卿如云略一皱眉,挪得离她远了一些。
白修宁问道:“你与这位姑娘有恩怨?”
卿如云冷哼一声,道:“岂止是恩怨呢。”
看起来,卿如云并不相信白修宁所言,小娘子为她舍身挡刀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置信的。
白修宁继续问道:“有何仇怨?”
卿如云道:“两年前,她想取我性命未果,竟害了我乳母一家。”
白修宁皱眉道:“这样的行事逻辑,我倒想不通。”
卿如云道:“谁想得通呢?我也宁愿她不是这样,若与我有过节,找我一人便是。哪里想得到这样好看的姑娘,行事却这般心狠手辣,连无辜人都不放过?不过,若如你所言,适才她确曾为我挡刀的话,我便是为乳母报了仇,也要还一命给她的。”
这二年来,她不知夜潜过多少朝臣和富贾的家中,便是为了寻这个女子。
因不知其名姓、来历,只从这女子身上掉落的鹰喙钩镶玉流苏推知其出身不凡,绝非普通人家,只得毫无线索、茫无头绪地去找。
若只是鹰喙钩制式的玛瑙珠玉、金银饰品也就罢了,可对方所配的,乃是实实在在不掺半分虚假的鹰喙钩。
三国之中,唯有极优越的贵胄之家,才养些老鹰、花豹这样的顽兽,亦以佩戴鹰骨、鹰羽制成的饰品为身份的象征,而一般人家,哪怕是新贵,也只能效仿着养些便宜点的鸟儿。
卿如云先是只在南荣邺城的王公贵臣中试图寻些线索,然而一无所获,便偶尔也潜入北辰去寻,只可惜这二年来始终没有找到那人影踪,待想要赴西琅时,却又卷入夏侯无虞一事,只得暂且搁下,却没料到最后竟在这乱局之中与仇家相遇。
对于卿如云这一套恩怨相抵的理论,白修宁一副深表赞同的模样,末了,道:“你的行事作风倒一直没变过,不过,我疑惑的是,这便是你劫那些官商的私库散给穷人家的理由吗?”
卿如云一怔,竟忘了反驳。
白修宁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原是从宁一子道长那里听来的,想来也是独木老人与师父闲暇时聊起,并没有旁人知晓,也并不会有人来与你计较的。”
卿如云略略放下心来,腹诽道:我这师父未免也太多话了吧,若没有我顺手劫人私库,他那些上等的茶叶要从哪里来?下回给他老人家弄点陈茶,就知道我这徒儿昔日里的好处了。
片刻思量过后,她仍是觉得小娘子挡刀一事煞为费解,便转而向林知期问道:“林小侯爷,你不是早已离开了么?为何又出现在这里?还有这位,这位姑娘,刚刚是真的替我挡了一刀吗?”
等了一会儿,见林知期仍无反应,卿如云无奈地摇摇头,又向白修宁道:“这位姑娘既救了你妹妹的性命,你怎地眼睁睁瞧着她就这样流血不止,你的七草凝香丸不是很厉害么?”
白修宁漠然立于一旁,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中,面色不喜不怒,可周身天然便有一道屏障,隐隐然蕴力极醇,将所有试图靠近分毫的人,无论是行动上还是言语间,都挡格在外面。
半晌,他开口答道:“七草凝香丸,我本是有许多的,可是刚刚心急,都教你一齐吃了。这东西,便是药材齐全,一时半会儿也是制不出的,更勿论此刻一味原料也没有。更何况,这位姑娘救了你,那是你报恩的事,与我并无直接干系。”
卿如云一噎,心道:适才还与我论亲情厚薄,这会子又分得这样清楚?这个人果真是我兄长么?
又仰头问道:“那伤她的人呢?”
白修宁道:“不认识,跑了。”
卿如云心里忽然有气,又不知气从何来、往何处撒。
白修宁又道:“我才想起来,适才偷袭之人,还使了一门暗器。”
卿如云忙问道:“那你可有受伤?”
白修宁摇摇头,下巴朝林知期一抬,淡淡道:“受伤的不是我,是他。姑娘先到,为你挡了一刀,这位公子随后赶到,又替她挡了暗器。”
卿如云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偏又摊上这样一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兄长,只得耐下性子问道:“是什么暗器?”
说着话,亦并起右手双指,向林知期额间一探。
这一探,寒意陡生,后背冷汗淋漓。
白修宁仍是淡淡道:“絮云针。”
絮云针,论其阴毒,可居天下毒物前五,与另一种狠烈之毒业火丹相克。一针一丹,皆是武林罕见,乃是一位不知名的前辈所创。
一轮残月孤照天边,絮云针毒在林知期体内游走,渐入四肢百骸,他终于支撑不住,晕死在小娘子身旁。
卿如云言念一转,向白修宁道:“稍待我片刻。”只见她提气疾奔,不知去做什么。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只见卿如云扬鞭驱着一辆小小的青布双辕马车,马车上还用红绸布系着团花,那是今夜小娘子的送嫁丫鬟乘了来的。
行至近前,白修宁会意,扶起魂儿已近乎出窍的林知期,半拖半拽将他塞入马车。
卿如云一跃下车,将小娘子也抱了上去。
白修宁道:“你想让我带他们离开?”
卿如云道:“你是夏侯凉夜请了来的,也只有你可以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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