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忍了又忍,把嘴唇咬得发白,一颗眼泪还是坠去水上,漾开涟漪。
司烨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拿过帕子帮她细细擦拭身子。
“再洗一遍。”她声音很轻,却很坚持。
于是司烨重新擦了一遍。
“还要洗一遍。”
他顺从。
“还要再……”
这次司烨没有照做,将帕子放去一旁,倾身紧紧抱住了她。桶中的水早已凉去大半,而他的温度却高得怕人,宁姝被他的体温灼伤,想要挣开,又敌不过他的力气,试了几次后,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当只受伤的猫咪似的,一下一下,轻轻安抚。
“以后,我再也不过生辰了。”她语气认真。
司烨默默低头,没有说话。
“真的,我不适合过生辰。小时候爹娘陪我过,然后他们没了。现在我想着,这都十多年了,过一次吧,结果呢?呵……”
“怪我,”司烨声音哽咽,“怪我做得不够好。”
宁姝心里一酸,伸手抱住他的腰。
这哪能怪他呢?他被皇上传走,皇命难违,不去就是掉脑袋的事。再说她身怀武功,绞毒冰丝也在手,谁能想到被人欺凌是曲风荷设的局?还是舍了心腹青秀来引她的局。
“阿烨,不关你的事。”宁姝抵住他的肩膀,微微坐起。思索片刻后,还是将青秀那件事告诉了他。
司烨目色陡然阴沉。
方才张妈她们慌里慌张过来说宁姝不见了,他急急告退,沿路去寻她踪迹,却发现青秀躺在血泊里。最初以为是宁姝被青秀引来的人暗算,宁姝不敌对方而被擒,待往深处走,看到三具脖子上绕着冰丝的尸体,再看一地粉末,略加思索便猜到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不过当时心急救人,他并没有多去琢磨细节,如今听宁姝再次提起,他只觉得一股怒火在体中来回乱窜。手扶在桶边,稍加用力,只听“咔”一声,他竟生生掰下一块来。
林府的用具说不上奢侈,但也是顶好的。宁姝知道这木料非比一般,见他目中怒意燃烧,当下去捧住他的手。
“相公,不气不气。”她赶紧哄他。
沉默良久,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若非我……你也不会被她惦记上。”
宁姝飞快琢磨着对策,虽然她恨曲风荷,可如今那女人是皇上的宠妃。万一司烨真的气急回去杀了她,接下来掉脑袋的就该是他们两人了。
为这样一个女人死,当真不值得。
想到这里,宁姝摇摇他的手道:“相公你要这样想,你和她分开,肯定也会成亲生子的对不对?若和你成亲生子的是个普通姑娘,那今日这事发生,普通姑娘肯定直接得咬舌自尽的。所以我是为那普通姑娘挡了一劫呢,我做了件好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普通姑娘?”司烨气极反笑,“你真是……”
眼看这招行不通,宁姝转了转眼珠,又道:“其实我也没损失什么,她不过看了我的身子而已。哼,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所以我扒她衣服的时候也仔细看了她的。啧啧,身材远不如我,手感也不好,相公,还是你有眼光有福分。”
司烨彻底被她这不着调的话给逗笑了。
看到他笑,宁姝终于松了口气。牵起他的手,对着手背极为夸张地亲了一下,又甜甜笑道:“这水快凉透了,我们去床上说话。”
话虽如此,等真到了床上,他们却都沉默着掀开被子盖了,没有再交谈一句。
宁姝有些困了,侧过身去,渐渐入睡。
半夜,她突然惊醒。
背后凉飕飕的,让她肌肤上腻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把被子往上拽,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的。
司烨呢?宁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赶紧扯过衣服急急忙忙穿了,趿上鞋子往外跑。
只是刚走到院中,就听到剑声飒飒。
她若有所思,隐去廊柱之后,偷偷往外瞧。
司烨的院子并不小,除了白日里他们曾嬉闹过的地方,还有一片小花园。这侧与那侧之间约莫五六步远的距离,中间隔着一条蜿蜒整个林府的小流。水流之上架着小拱桥,方便通过。此时司烨就正在小花园中练剑,剑锋凌冽,横扫斜掠,过处是一地残枝碎叶。
宁姝见他神情专注,并没有发现自己,索性站在长廊里看了他很久很久。
时至三更,远远传来几声鸡叫,司烨挥出最后一剑,手腕一垂,任剑跌落地面。
许久没有这样了,年少时每每他受到曲家少年欺负,便会夜半练剑发泄。没想到过了数年,被欺负的人不再是他,而是他最在乎的姑娘。
曲家……
司烨双拳紧握。
且看他们还能嚣张多久,这些年在官场浮沉,一朝荣一朝辱的事他早就看了不少,被皇上如此抬举,迟早会摔得体无完肤。
察觉到一束目光从身后而来,他当即敏锐回头,只看到那扇门的门缝轻轻颤了一颤。
司烨弯腰拾剑,朝房间走去。
重新插上门闩,他将剑挂去墙上,理好剑穗,这才折回床边。宁姝还保持着他之前离开的睡姿,紧搂被子,呼吸均匀,仿佛睡得很是香甜,不过床前那双足尖往内的鞋却出卖了她。
司烨淡淡一笑,脱靴上床,却是捏住了她冰凉的脚,解开衣襟往怀中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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