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长梁纱帘散乱,恣意铺在地上,印满肮脏足印和酱红色的酒液。眼前桌上,酒盏倾洒,里面残留的酒液还在滴滴下落,吃剩的鲜果和瓜子壳到处都是,即使屋中熏香阵阵,也压不住那混乱的味道。如今再添血腥之气,实在令人作呕。
突然,利器入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萧影寻声而往,撩帘就看到一个清瘦少年跪在床上,扑着身下那团黑影,手握染满血的铜簪狠狠扎下,拔出,再次扎下……
他双目通红,显然已沉浸在杀人的疯狂之中。
萧影没有打断他,只是负手,静静站在一旁。
直到黑影的血浸透帐帘,濡湿大片床单,连木床边沿也开始渗血,男孩才放缓速度。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床上爬下,站好,木然地摊开手掌。
“哐当”一声,铜簪坠地。
萧影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地上铜簪。那是极其普通的廉价货色,簪柄坚硬,并不容易折断。而眼下它却弯折扭曲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簪头锋利的铜片上鲜血淋漓,显然男孩的掌心好不到哪去。
萧影朝他走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万分平静,淡淡道:“杀人偿命,你抓我走吧。”
“你叫什么名字?”
“阿酒。”
“为何杀人?”
阿酒微微一滞,扭头看向萧影。
他以为钳制他的是捕快衙差之类的人物,可仔细再看,身边的男人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气质不俗,丝毫没有要抓他的样子。
“您……”阿酒不能理解眼前这陌生人的身份,更不明白他的用意。
萧影松开手,上前一步掀开床帘,里面除了血肉模糊让人万般不适以外,还有一条纤细的胳膊和一条大腿从模糊下半伸出来。饶是见过不少浑事,萧影目中亦是变色。
“他是?”
“……我哥哥。”阿酒低头,用力咬唇。
血丝丝往嘴里窜,可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
母亲的死他疼了一次,如今相依为命的哥哥也替他去死了,他开始麻木。
萧影叹了口气,这是个可怜孩子啊。
眼风一扫,他发现阎惜泪正扒在帘边怯怯往里看,脸色不免缓和两分,对她招手。阎惜泪立刻跌跌撞撞跑过去。
阿酒看到小小的阎惜泪,眼神变了变。那么小,那么软,那么娇嫩的小女孩,他从未见过。
而阎惜泪也有所感应一般,朝他看去,先被他身上的血吓得躲去萧影身后,而后发现他的眼神闪闪发亮,对她充满好奇,于是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她试探着朝他挪去,见他右手还在滴血,“哎呀”一声,也顾不得怕不怕了,柔软的手指小心翼翼触了触他的手背,轻轻问:“哥哥疼不疼……”话没说完,她已经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纤长的睫毛颤抖,眼泪就这么骨碌碌落了下来。
……
阿酒跟萧影回了往生门。
确切的说,是因为阎惜泪那一声“哥哥”,让他生出恍惚,让他以为自己在这世上,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不是孤单的。
而那个时候他也无法考虑太多,自己无亲无故,留在房间里,末了也只能收监入狱,杀人偿命。他不是怕死,只是觉得,阿钱用性命和身体换回来的机会,他不能就这样浪费掉。
于是到了往生门后,他格外刻苦卖力。
自从知道往生门中实力说话,他更坚定自己要去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在这样的信念中,他和阎惜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长大了。
……
“三哥,很快我就可以去任务了。”阎惜泪趴在他的药缸上,娇娇笑着。
不知不觉她已经从三四岁的奶娃娃长成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今日她红衫红裙,一瀑青丝随意散着,只挑起两缕随意绾了个如云髻,看上去分外慵懒妩媚。
目光和她接触一瞬,他默默错开。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当年那夜,萧影的目标是带走天生媚骨的阎惜泪,而不是他。他充其量只是个顺手救走的,意外。
阎惜泪眨着清亮的眼睛,偏头看他不言不语,便勾起一缕发丝,像以前那般去扫他的脸。
只是今日他显然没有陪她玩闹的兴致,淡淡一笑后,推开她的手,又继续低头分拣药渣。
阎惜泪瞬间变了表情,闷闷不乐。
“我可以去任务,你都不替我高兴!说明我是个有用的人了呀?”她笑得天真。
他抿抿唇,不知怎样和她说。
这刻的她还是如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即使天生媚骨,却还是清澈得像一块水晶,不容人玷污分毫。
可惜……
天生媚骨,不过是以色事他人,来完成任务。
他知道,但他不能阻止。
从手边的药匣子里取出一个瓷瓶,他拔开瓶塞,倒出一颗褐色药丸递给她:“这是门主的意思,任务完成后,一定要服下它,以免……”
“以免会有孕,到时候就麻烦了,”阎惜泪接过他的话,“我都知道。”捏了药丸用帕子仔细过好,放入怀中。而后她巧笑嫣然:“我走了?”
“嗯,去吧。”
看他毫无波澜,阎惜泪红唇微抿,唇角牵了牵,转身往门外走。
只是她很不甘心,她不想把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交付给一个任务。
将要到门口之时,她身形顿住,蓦然转身。不待他反应过来,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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