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这朱屠户,难道真的像传言中那样,是佛陀在人间的化身么?居然知道占城,并且连占城稻一年几熟都清清楚楚。那自己想买了大炮去帮助旧港梁家去对付满者伯夷,岂不是也被他猜了个一清二楚?(注1)虽然从没打算过卖炮给蒙元,但卖给海外一处远离中原的乱民,被朱屠户知道后,估计结果也跟是差不多。毕竟读书人说,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比起蒙古人来,梁家和海外那些人并不见得亲近到哪里去!
谁料,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不是斧钺加身,却是一阵爽朗的大笑。“你骗了我什么?江南米是米,占城米就不是米么?至于这些占城米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八十一笑着走上前,双手将沈富从地上拉起。这样就对了,一切就都清楚了。姓沈的非但是个商人,并且是这个时代非常罕见,专门做海外贸易的豪商巨贾。所以十万石稻米,才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
“是,是买,买来的。就是,就是价钱便宜些!”感觉出朱八十一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杀机,沈富的勇气又慢慢返回到他自己的身体当中。借助朱八十一的拉力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回应。
‘朱佛子没猜到,他只猜到了占城,没猜到旧港,没猜到海外还有一伙乱民,试图效仿虬髯客,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如此,风险就没那么高了。至少,看在几十万石粮食的份上,双方还有转圜的余地。’果然,正如沈富所想的那样,接下来朱八十一的笑容越来越和气,所问的问题,也距离真相越来越远,“那边米很便宜么?每年三熟还是两熟?”
“北边的占城国是两熟。南面,南面的大陈国,和更西南面的马腊佳,有很多地方是三熟!”沈富想了想,斟酌着回答。“至于价钱,也不能算太便宜。主要是他们那边瓷器和丝绸卖得贵一些,除了粮食和矿石之外,又没其他特产。而运一船货物过去,回来时总得带些东西压舱。所以粮食就成了首选!”
“你的海船,最大号的那种,每船可以运多少米?”朱八十一点点头,继续低声询问。沈富刚才的话未必属实,在另外一个灵魂的记忆里,越南的煤矿和铁矿据说品相都不错,而更南面的马来西亚,印尼一带,据说盛产锡、铜和金银。但具体马来西亚和马蜡佳是什么关系,眼下当地的矿藏是已经被土著居民开发,还是依旧在土里埋着,另外一个灵魂的记忆里就找不到半点儿消息了。所以,朱八十一也无法跟沈富太较真儿,只能退而求其次,努力地从对方的话语当中,挖掘那些自己最需要的消息!(注2)“如果沙船的话,最大的能装八九千石。”果然,沈富见朱八十一不再将话头围绕着占城和陈朝,立刻又活跃了几分。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解释道,“但沙船只适合在东海上航行,沿着岸边走,随时入港规避风浪。并不适合南洋。倒是稍小一些的福船,虽然装货不过四千多石,却特别适合在深水里航行,并且抗得起大风大浪。”
“噢,也是硬帆么?船身比起河船来,会不会稍微结实一些。航行速度怎么样?”朱八十一想了想,继续笑着刨根究底。
淮安水师目前所用的战舰,是从运河上最大的粮船改造而成的。总载重不过七百石,也就是八万多斤的模样。最多能装二十门重炮,但作战时,火炮却必须一门一门轮番发射,否则就会导致船只倾覆,或者船身因为无法承受火炮的后坐力而开裂,自寻死路。
如果能借鉴一些福船的优点,将战舰进行改造的话,淮安水师的战斗力将大大加强。此外,在通州海门港重新清理出来之后,淮扬商号名下的船只,就有了从此港出发,进行海上贸易的可能,淮安军和淮扬官府的自给自足能力,也将得到成倍的提高。
沈富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但毕竟受这个时代的整体海洋意识所限,猜不到朱八十一已经谋划着自己打造一支远洋船队。见对方始终把注意力放在船上,便又偷偷松了一口气,如数家珍般回应道:“禀大总管,都是硬帆。主要是这样做,桅杆可以弄得稍微低一些,也省人手。若说结实么,海船需要承受的风浪大,必须造得比河船结实。但最结实的,并且跑得快的,还是大食人的三角船。就是载重比福船又小了许多,只有一千五六百石左右!”
“如果能兼在内河与大海上航行的话,一千五六百石也足够了。”朱八十一想了想,快速补充。
“大总管是想打造战船吧!”沈富想了想,试探着问。朱八十一把大片地盘都送给了人,让领地四面被大河与大海环绕,明显是想充分发挥火炮在水战方面的优势。所以试图打造一种可兼在河道与海面上航行的船只并不足为怪。
想到这儿,他又快速补充,“那用大食人的船就不错。灵活,结实,并且跑得飞快,任何风力下都能航行。广州那边有人仿造过,因为载货量太小,操作起来又需要太多人手,所以除了大食商贩自己需要换船之外,很少有人问津。”
“那以前有没有人,我是说可能不可能将福船和阿拉伯人的船结合起来,打造一种全新的船?”朱八十一依旧不满足,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追问。
“没听说过!”沈富果断地摇头。“其实单论运货,咱们这边的福船,比大食那边的船好用许多。他们之所以用自己的三角帆,主要是船主都是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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