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菡被大巴车卷入了车底。周围的行人尖叫着四散而开，大巴车又往前缓冲了一段路，这才停下。
姜熠辰被凌菡用力一推，往后踉跄几步，栽倒在地。待他回过神来，已经不见凌菡的踪影，只听到刺耳的刹车声，与周围行人的尖叫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姜熠辰的耳朵。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寻找凌菡的踪影，他只当她是跑开了。
“凌菡！凌菡！”姜熠辰一边推开人群，一边唤着凌菡的名字。他的脚步略有些慌乱，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人群渐渐散开，姜熠辰隔着大半个马路，终于看到了凌菡的脸——她的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在彻底，脸上血肉模糊，只有眼睛还大大地睁着。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嘴里、鼻孔里不停地流出来，将她的衣服染得通红……
有人大声地尖叫着，有人用姜熠辰听不懂的语言对他说着什么，还有人捂上了孩子的眼睛。
姜熠辰却只是呆呆地站着，脚下像是灌了铅似的，动也动不了。
大巴车的司机顾不得安抚车上的乘客，慌忙下车查看凌菡的情况。只消一眼，他便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脑袋“no！”
有人报了警。
有几个胆大的人，走上前想要将凌菡从车底下拖出来。
“不要动她！”姜熠辰回过神来，猛地推开那些人，张开双臂挡在车前，“滚开！”
“shesalreadydead……”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如是说。
“no!aslee”姜熠辰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hher!aay!lease!”
周围的人们一脸怜悯地看着姜熠辰，不一会儿，全都摇着头走开了。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大巴司机，一个劲地道歉。
姜熠辰看也不看他一眼，更不理会他的道歉，蹲下身子，红着眼睛看向凌菡。
“别闹了！你起来啊……骂我也好，打我也罢，你赶紧起来！地上多凉啊……”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摸凌菡的脸，“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还有好多风景没有和你一起看。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起来打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跟你吵架了。”
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到达了现场，他们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凌菡，便转头走向大巴车，开始安抚车上乘客们的情绪。他们当中没人受伤，大多只是受到了惊吓。
姜熠辰愤怒了，他一把拉过身旁走过去的一名警察，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凌菡“救她！听到没有！我让你救她！”
那名警察听不懂中文，但
他像是明白了姜熠辰的意思，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用遗憾的语气开口“rry,sir!shesdead。”
姜熠辰发疯似的直摇头，近乎哀求地哭喊着“救救她！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
凌菡的记忆，停留在被车撞上的瞬间，再睁开眼，她已经漂浮在半空中。这样的情形再熟悉不过，底下是尖叫着的人群，他们或害怕，或担忧，更有的漠不关心。而她，只感觉到身子很轻很轻，像是不存在。
“啊……”凌菡伸出一只手，近乎透明，再低头看看地上，自己正躺在血泊中，瞪大着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已经黯淡无光，“我这是……又死了？”
她似乎很容易接受这个设定，因为不是第一次了。她甚至凑近了些，看着死去的自己，连连摇头。
“死得一点都不漂亮，太吓人了……”为什么偏偏是车祸呢？难道不能换个漂亮的死法？
呃……除了自然地老死，凌菡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死法才漂亮。活着才是好看的不是吗？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可怜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是离开得这么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上一次如此，这一次依然如故。
上一次，她死在车祸里，来不及看一眼跨年的灯光，来不及看一眼爸妈，看一眼童童，也来不及看到凌雪嫁作人妇。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她甚至死在了异国的街头，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凄凉无比。
凌菡又飘近了些，她看到了蹲在自己尸身身前默默望着自己的姜熠辰。他在哭吗？他脸上的表情，是悲伤吗？
只见姜熠辰的双眼通红，嘴里念叨着什么，凌菡凑近了还是听不太清。他的指甲由于太过用力，深深地陷进肉里，渗出些许的血丝。
凌菡静静地看着那张脸，此时此刻，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不用担心会被他厌恶，被他嫌弃。他的样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这令她感到有些陌生。
凌菡伸出手，想要摸摸姜熠辰的脸，她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触不到他的脸，也握不住任何东西。她这才有了实感——自己真的死了，是一个死人了。她多想再看一眼童童，再对爸妈说一声“谢谢”，多想抱一抱凌雪，告诉她，自己很开心有她这个妹妹的陪伴。她不由得有些担心，爸妈去了姜熠辰的老家，会不会闹出什么祸端，两家人的积怨会不会越来越深。如果自己的死讯传到国内，他们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以接受……
她担心的事，有很多很多，牵挂的事，也有很多狠多，可她已经来不及了——都说灵魂出窍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凌菡此刻觉得自己的身子越
来越轻，越来越透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渐渐看不到周围的人和物，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也感受不到周围的温度——她就要从这个世界永远地消失了，这个令她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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