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了几句,话题又回到了国事上。
黄元度道,“金国现在正向北兴兵,有些出乎我意料。去年关中大旱,民生凋敝,无论如何也得休养生息两年,才有余力北进,为何金国现在就动手了?”
“相爷可能有所不知,金国上一个皇帝完颜雍是一位大才。他在位的这二十多年,汉人与女真人的矛盾大为缓解,国内局势十分稳定,由此积聚了大量国力。我在大金时就知道,他们的粮仓新谷压旧谷,足足积聚了十年的用量。完颜玉生登位虽然有点波折,但这几年,他延续完颜雍的旧制,国办稳步发展。去年的战争中,他们占领了关中大部,国内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关中,迅速平稳了局势。说实话,如果让我们大齐独占关中的话,恐怕都不如金国做得好。”
“是啊,我们的粮仓中没那么多粮食,如果让那些江南大家出面,他们也不会去收拾那些烂摊子,就算把那些土地全分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愿意跑到关中去。现在好了,金国稳定了关中,立即对兴庆府用兵,打下兴庆府,下一个就是陇右,到时候前宋的秦凤路就会全归了金国了。我们大齐,只能固守在渭河南那狭小的一域。”
“相爷果然看得高远,小子也是此观点,这也是在下交接蜀国的原因。我估计金国占领秦凤路,也不会对大齐用兵,他们的指向,很有可能是蜀国。甚至打下蜀国后,他也不会对大齐下手,而是进大理,甚至安南,将我们大齐包围,然后再图用兵。这一圈下来,没个七八年他打不下来。而我们要做的,是要支持蜀国,把他们死死挡在秦岭以北。”
这倒不是宋铮战略目光多么远,而是历史上的元朝灭南宋就是这么干的。若非忽必烈当初急着回大都和兄弟们争位,恐怕南宋灭亡还要快一些。
黄元度不知道这样的历史,但他的眼光毋庸置疑,“小郎所言极是。所以往后这几年,是我们大齐积蓄国力的最佳时机。”
“相爷,你说我们大齐能抓住机会么?”
黄元度默然,半晌没有说话。
宋铮接着问道,“如果相爷在接下来的数年中依然为宰相的话,那应该如何做?”
黄元度依然沉默不应。
宋铮笑道,“既然是讨论国事,我与相爷都是秉着一颗公心。相爷放心,今天我们所谈,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传出去半句。当然,如果在下有什么狂悖之言,我也相信相爷不会四处宣扬的。”
又过了一会儿,黄元度低声问道,“是不是圣上让你来找我的?”
宋铮嘴角一翘,“这个时候,相爷觉得圣上会让在下来问这个么?”
“这……自然不会,以他的刚愎……肯定不会!”
“这就是了。在下年纪轻,谈不上什么威望。恐怕在未来几年里,也很难在发展大计上发挥什么作用,而相爷却能做到此事。”
黄元度知道样铮说得是实情,稍寻思了一下,又叹道,“我纵然有心,恐怕也难得圣上信任了。现在病休在家,很有点避祸的味道。”
“相爷以退为进,正是时机。”宋铮笑道,“可是相爷可不能真的病休,不然的话,我们大齐或者说圣上恐怕麻烦还真不小。今天我来,就是有一件事求到了相爷头上。”
“什么事?”
“在说事情之前,我想问问相爷,对处理蒋魁家眷怎么看?”
黄元度愣了一下,徐徐道,“法不容情,理能容情,从理还是从法,都要看人。”
这就是政治家和学问家的区别。韦不周从儒家的“仁”出发,主张放过蒋魁家眷。而黄元度则考虑很全面,不管是“法”还是“情”,都要考量其中的利弊。于自己有利,那自然讲情,不利的话,那自然要**了。
宋铮轻声一笑,“相爷之言大善。我今天来,首先一件事,就是想让相爷给讲一讲理,讲一讲情。当然,也不让相爷白讲,在下有一个妙计,既能助相爷无忧,又能保我大齐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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