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落梨和诸七,与此同时楚帝也一直在让他尽快娶年思雪,稳固年氏一族。
那一夜,他未睡,在梨园坐了一晚。
一动不动,看梨花缓落。
清晨十分,他袍脚,衣襟和梨花一样都染了露珠。
整个人冻得僵直,脸色发白,他全然不在意。西疏靠在梨树旁睡了一夜,睁眼发现枫尘还是自己睡着前的那个姿势,那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太子,你一夜未合眼?”西疏诧异的看着枫尘。
晨光慵懒的洒在梨树间,漏下几抹在枫尘身上。
西疏说话枫尘才回了神,看向西疏。坐了一晚,转头间觉得脖颈都有几分僵硬。
“走吧,入宫,回复圣命。”他说这话时,眼神里的雾气朦胧,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却想要掩盖住心里的不安和伤心。
他一起身,几分站不稳,西疏跨两步过去扶住了他。
他摆摆手,轻推开西疏,眉头浅锁,径直走出梨园。西疏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在明媚的晨曦中,却如此落寞。
枫尘思量了一夜,他知道他必须得往前。
即便他对感情之事颇为木讷,但他也明白如果娶了落梨和年思雪,他和昔微之间的感情会被影响,会改变。
也许,她也会伤心。所以他犹豫,不安,踟蹰。
但他最后还是下了决定,他必须往前。
她纳了落梨,也纳了年思雪。
他装作不知道落梨是落梨,他装作没有杀死诸七。
他也装作没有偏爱昔微。谨小慎微的平衡着一切。
他感觉到,渐渐的,昔微有意疏远他,她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变得比以前拘谨。她心里有一些挣扎。
枫尘未解释过什么,也未表达过心意。因为他知道,纳了落梨,纳了年思雪,昔微是会伤心的,是会失望了。本就是自己做错了,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即便自己有自己的不得已,即便自己有自己的使命。可是,终究是自己做了选择,杀死了诸七,纳了落梨。
他见到她时,心里也有愧疚。慢慢的,他便想在远处关心着她,等时间让一切变得可以接受,再走近她。
他也相信,等自己完成天下大统的心愿。盛世江山,国泰民安之时,她也一定会理解自己,那时,他便也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而活,爱自己想爱的人。
楚帝驾崩前有遗命,一要枫尘封年思雪为皇后,二要枫尘完成天下大统。楚帝还告诉他,作为帝王,可能在天下人眼中,是无所不能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站在人人敬仰的巅峰。可是,帝王一样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却总被世人期待成了神的模样。
站在这高处所要牺牲的东西,其实也比常人多上许多。楚帝说他曾十分爱枫尘的娘亲,却不得已做出了当时的选择。这便是他的牺牲。可是若没有那些牺牲,亦是难换得楚国的盛世太平。
风光无两的一代帝王,垂暮之时,却是老泪纵横,惦念的也不过是年少时的意难平。没有了指点江山的气魄,没有了挥斥方遒的豪气,只是个普普通通行将就木的老人。
枫尘跪在侧旁,听他说完了那些。可终究,他还是要自己封年氏为后,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遗愿。枫尘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如果你可以重新选择,你是选择与世俗对抗,和母妃做神仙眷侣,还是依旧选择孤独的坐在权力之巅执着于那个穷尽一生也未完成的夙愿。
他听不到楚帝的答案了,但楚帝却为他选好了道路。
登上了帝位,枫尘开始了那漫长的跋涉。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攻打魏国。御驾亲征。依旧是不费吹灰之力,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不费吹灰之力的背后,是彻夜伏案累牍,日日谋划布局,几丝白发上鬓间。不过这些,外人都看不到,他们只能看到神话的诞生,只想听神话里的传奇。
但归根结底枫尘做到了,于天时,地利,人和中攻下了魏国。
在此战前,枫尘便隐约觉得年家势力庞大,朝中无人能制衡。可那时候先帝尚在,十分倚重年氏。自己亦是新帝登基,也必得依仗旧臣,稳固朝中势力。
但经和魏国一役,年氏这种权倾朝野的势头也越来越明显。枫尘尚在太子府时就培养了金羽卫,在征战前,也已经派金羽卫暗中调查年永,年思霄。
枫尘此前也听闻了肖祉这个人,于是也派金羽卫跟踪调查。所以其实在肖祉被抓进监狱时,枫尘就已经摸清了肖祉那个案子的真相。
和魏国一战,大获全胜后,枫尘便先骑快马由金羽卫护送回了楚国。意就在埋线布局,将手伸向了年思霄。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便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是,皇权,从来就是鲜血铺就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又怎能真的当个仁慈帝王,还能高枕无忧,保江山太平,保万民安。
自古,诸事皆难两全。
昔微当街拦囚那日,枫尘并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于高楼赏人间暖色时偶遇了他们。而是他一早就在那里等肖祉的囚车了。
枫尘要走的路,不允许他有浮生半日闲。更不可能让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的每一步,必须精确,到位。才能让这万丈高楼,平地起,不出意外。
昔微的出现让他颇为意外。但他知道她从前在燕国时,便会出宫游玩,他也知道她有仗义相助的习惯。只是后来,她来到楚国后,变得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便不曾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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