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城是青璃国不太富庶的小城池,仅有南北十里,东西十里,是个规规矩矩的方形城,人口也不太多。
但地方小丝毫不妨碍它臭名远扬,凡武阳城出去的人们大都被嫌弃居多。
恰恰出去游历归来的负箧曳屣之徒,与自诩读了几年外城书的那些个斯文败类们,对带坏小孩子们往往贡献颇丰,一般百姓倒也心肠不错,当真是一粒鼠屎倒众人胃口。
庆兴五年,武阳城街市一烧饼店旁两小娃正玩耍,玩着玩着两人都饿了,于是乎就眼睛直勾勾地趴在了烧饼铺子前。
“大爷,来个烧饼吧,你看这芝麻香喷喷,猪油滚滚,俗话说得好,花钱买衣不如花钱饱肚皮,来,大爷,你要几个?”
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会吆喝无疑还是能锦上添花的,一会买烧饼的人便排成了不短的一队。
两个小娃娃看买烧饼的都吃的不亦乐乎,于是看得更加津津有味了,看到动情处,其中一个小娃还不忘抹一把鼻涕在身上擦擦,那鼻涕口水混合的佳酿,立马醉得旁边一位少妇人连连趔趄避开。
“狗蛋,你快点跑旁边玩去,来,这个烧饼给你,你跟何不如一人一半,赶紧回家吃饭去,下次还在我铺子趴着,我非让你老爹打你。”
于是乎片刻后,两个小娃便像是土豪劣绅似的,边大咧咧地在街上走着,边嚼欢愉地嚼起牛皮一样的烧饼来。
而那副小流氓的样子,他俩的爹要是看见了,非得把他俩揍死不可。
“狗呆,侬说你列最近发菜了是不?(狗蛋,你说你爹最近发财了是不?)”何不如边嚼烧饼便问狗蛋。
“难爹阔列害了,他这次跑床挣了好多钱。(俺爹可厉害了,他这次跑船挣了好多钱)”狗蛋同样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你说我俩是不是好兄弟?”
“不是,你快滚,我不认识你。”
“我只是想跟你借五钱买糖葫芦,你家这么有钱哪里少这五钱,我又不是不还。”
狗蛋撇撇嘴,”你上次借我的三钱还没还呢,不借。”
“那你的上次的功课谁帮你做的啊,谁哭着说何不如往后就是我大哥,这三钱就当小弟孝敬的啊?”
何不如见狗蛋默不作声不肯松口,眼睛贼贼地转了一圈后,“狗蛋,我俩好久没看人赌钱了,我俩赌一把玩玩怎么样?”
“你又没钱。”
“没钱没关系啊,我赌输了欠你双倍,我赌赢了,你一倍给我就行,我们不玩大的,就赌五钱怎么样?我输了我就欠你十钱,我可从来没赖过账吧?”
五秒之后,狗蛋孤零零站在原地,一阵风吹过来,这八岁的孩子脸上竟和着鼻涕生出了些许沧桑意味,“唉......”胖墩墩的背影随着这一声叹息更是让见者叹息闻者落泪。
何不如倒是丝毫不觉于心难安,舔完糖葫芦又舔舔手上的糖才肯罢休,“娘,我回来了,今天我不饿,可以多给爹爹盛半碗饭。”
何不如爹爹名为何坚,是个为人抄书写信的先生,读过几年私塾,与那些只识字不知其义的浪荡公子哥不同,是真正有涵养与风骨之人。
“宽儿,多吃点,爹爹也不饿,婉淑,你也多吃点,等我这个月把私塾办起来了,你娘俩就不用吃这苦了,先忍忍吧。”
何不如听了爹爹的话丝毫没有应和自己觉得日子苦,只是默默地把碗里的菜夹给了何坚。
何坚少年时人如其名,性格坚毅而勤奋,本来中了科举,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其实是被人顶替掉了,后来也没钱再供自己旅途赶考费用,只得郁郁不得志半生,幸得小儿天资聪颖,才让他又觉得人生不再如此灰暗。
何不如七岁时,一老秀才来家中找何坚,想买几本熟人关系的廉价书。
见何不如独坐书房中默然读书,问知何坚约莫半时辰后回来,独坐聊赖便来了兴致,心中默想:“你老子天天架子摆得好像个当朝举人似的,我倒要看看他能教出个什么聪颖的儿子。”
“小娃娃,你爹爹是不是读过很多书,教了你很多东西啊?”
“爹爹懂很多,只是我学到的还没有那么多。”
“那我出个对子考考你,看你学了多少可好?”
“那先生出题吧。”何不如平日里很爱玩乐嬉戏,但到读书之时总有额外的专注。
“现在正是春季,那你看这对子如何,桃花开梅花败,一种时节两番情愁。”
“我爹爹说待会就回来,可他平时也跟我说有些游子并不能出去一小会就可以回家,先生,我对:游人去雁南飞,两番次第一片相思。”
“好!好!你叫什么名字?”
“何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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