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雪纷飞,白雪红墙交相辉映,我站在城门之下最后一次遥望林府所在的方向,随后如同所有秀女一样,将身影没入宫墙。
跟我一同入宫的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沛儿,这丫头年纪小,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打转:“小姐,此处怎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冷死人了。不过,可真好看。”
是啊,天家富贵,再怎么冰冷彻骨,依旧那么闪耀。
“天子脚下,行岔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你是我的人,你说错了话,林家就会遭受灭顶之灾。”我给了沛儿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沛儿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头。
“那小姐咱们快些走吧,一会儿面见圣上,可千万不能出差错!这会儿秀女们都在储秀宫等着,咱们快点去还能跟她们说上几句话。”
沛儿将我手中已经有些冷了的手炉抽走,换上了一个新的。这手炉中的炭虽然掺着梨香木,我却仍然不喜欢这股味道。
“我倒不是很冷,”我将手炉状似随意地塞回了沛儿手中:“咱们也无需走得那么快,美景难得,这条路这一生也就只走这一次,倒不如缓缓走着赏雪。”
虽然沛儿紧张,我却无意于结交什么秀女。对于那些秀女而言这是三年只有一次的大选,是从出生开始便日夜期盼的大事,自然重视。但对我来说选秀却是一次劫难,我只想匆匆略过,万不要让人注意才好。
所以我只是按照礼制草草梳妆,一身月白的锦绣华服虽然不会失了体面,但在这如花簇拥的秀女之中并不抢风头。就连首饰用的也是最简单的白玉而已,披上斗篷,站在雪地里倒是浑然天成,几乎要成了透明人了。
“妹妹怎么进了皇宫仍旧是这样的脾气,倒让我想起从前!”一道清脆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我一惊。回头望去,一个身着大红斗篷的高挑女子自我身后快步走来,脸上盈盈笑意温和亲切。
这女子话语当中感觉是我的闺中密友,可我上下一打量,这女孩面若美玉顾盼生辉,头上坠着大颗的宝石,身上的斗篷也是浓郁的红色,竟都压不住她眉眼当中的艳丽。
这样的女子定然是见之可以记终生的,我却没有丝毫印象,不由得轻声问道:“姐姐是?”
“三年前,中秋梨花同梦夜宴,你我都喝醉了,争着驾船一同在堀水塘夜游,摘秋日的最后一捧荷花,结果被家兄拎回去罚跪。”那女子的眼中掩不住惊讶:“这样的经历,妹妹难倒忘了?”
听他说起这些往事,我也觉得有趣。没想到这女子端庄稳重的外表之下原来也做过醉游湖中的事情。只是此时我实在不知,只好向她歉意一笑:“去年年前重病,一直病倒盛夏时节。许是烧糊涂了,从前许多事情都忘却了,如此乐事我竟没半点印象。”
“这,”那女子闻言一愣,眼中溢满了关切之色,快步上前握住我的手:“妹妹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我竟懵然不知,早该去看妹妹的才是。”
看她眉头紧锁,我心里不由得一暖,微微一笑:“姐姐莫怪,这场病几乎夺去了妹妹半条命,怀星已然忘却了许多事情,就连姐姐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家父蜀中府柳知凡,我是家中长女见雪。”说完这句话柳见雪眼神顿了顿,我神色如常,料她也知道我并未因她这句话记起来什么,神色之间不免有些落寞。
储秀宫内外秀女成群结队,柳见雪指着那边的人群道:“今日大选,妹妹打扮得却如此素净,虽然与景致相合,姐姐也知道你天人之姿不屑于与俗物争艳,但若想入选这样也是不成的。你瞧那边儿那位,满头珠翠虽然俗气,却也着实光彩夺目。”
我顺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趾高气昂的女子我竟认得,正是前段时间因为进贡榴莲闹出笑话的两广总督楚芒的女儿,楚秀荣。
虽然她在京中已经是名声在外,可她却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一身不合时宜的月影纱倒是显尽了家中富贵。
两广总督不知道是对这个女儿含了多大的指望,恐怕是把家中所有趁眼的宝贝都翻了出来,一样不落地给她戴了上,楚秀荣一身明晃晃的,站在院中着实逗乐了一群人。
我跟柳见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楚秀荣一声尖叫把我俩吓得眉头一皱。
“你怎么当差的,我这身衣裳这么贵,你就是掉了脑袋也赔不起,竟然这样冲撞!”
婢女冲撞最灼目的小主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的话本,我跟柳见雪都没回头。那宫女只不过挨了一顿骂而已,我们要是上前恐怕就要把事情闹大了。
我百无聊赖地转身,正巧看到储秀宫的宫门已经由侍卫缓缓合上了,原来已经到了时辰。等这扇门一关上,今年的没赶上的秀女就再不能进来了,若真有迟的,还要罚三年不许选秀。
就在宫门即将彻底合上的一瞬间,一抹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摔在了地上,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挣扎着向前爬了好几步。
我倏地站了起来,柳见雪显然也注意到了,轻声在我耳边说:“我瞧着她穿着褴褛,又没有乘坐秀女专用的马车,恐怕是哪个宫里的宫人误入。”
我知道柳见雪是在劝我那人的身份尚且不清楚,不要多管闲事。可我见那女孩被侍卫随手一抓拖在大雪中挣扎的样子心中一紧,那女孩不知是不是皮肉被砖石磨破,在地上留下了一路的血痕。
那女孩恍然大悟似的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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