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深港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即便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仍旧感觉不到一丝凉风,除了有几家昼伏夜出的宵夜摊上,还有人在光着膀子吹水聊天,白天喧嚷的大街,此时早已经空空荡荡。
从公司出来,袁郎一路小跑着,总算是赶上了最后一趟就要出站的公交车。
“哟,小伙子,今天又这么晚?”
晚班的公交司机已经认识袁郎,咧嘴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办法,加班。”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钱投进了箱子,袁郎苦笑着回了一句,找了个最靠近窗户的位子坐了下来。
袁郎今年二十三岁,老家在深港南面的一个小县城,从被学校开除算起,他刚好在这家叫宏信的家装公司,干了有两个月零二十天,其中有一半的天数,都是加班到披星戴月。
在深港这个常住人口一千多万的大都市,宏信家装算不得什么大型公司,主要从事的是室内装修业务,除了施工部人多一点,就说袁郎所在的设计部,加外聘的设计师,拢共也没到十个人。
不过就前几天,由公司老总亲自出面,拉到了一笔装修预算两百多万的大单,这就直接导致了袁郎最近下班一天比一天晚。
据说,这个单的业主是深港一家排名前三的金器珠宝品牌的老板,不光初步装修预算就有两百多万,单单开出的设计费就达到三百一个平方,按那整个别墅三百多个平方算下来,能到设计师手里的就有十多万。
公司老公还亲自发话,不管哪个设计师作品中标,额外再奖励五万。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六位数的刺激,这几天公司的几个设计师那工作热情高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然并卵,这个钱和袁郎其实没什么关系,他还只是一个连合同工都不算的实习设计师,手里既没有资源也没有资历,不熬满这三个月的实习期,这种业务,他在公司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而且,说是说实习设计师,但是因为设计部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实际上每天的工作除了做些最基础的水电图,给其他设计师的效果图做扫尾工作,还得端茶送水,跑腿打杂,就连公司开会,搬放映机的也是他,所以,不等其他人走完,他也没办法下班。
人在江湖飘,哪能发牢骚。
即便这样,袁郎也挺珍惜这份工作,毕竟和自己专业挂靠,一个月一千八的工资起码能让他不饿着肚子。
而且,谁叫自己连毕业证都没有呢?即便想跳槽,稍微大一点的公司也不会要。
“娘的,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在这个城市买得起一套房子?”
公交车开得飞快,车窗外霓虹闪烁,看着不断飞驰而过高楼大厦,袁郎忽然有些茫然……
三个多月前,他还是深港大学设计学院大四的学生。
即将毕业,袁郎也曾信心满满的想要开创一番事业,可惜命运这玩意儿,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在实习前准备了半年的毕业作品,获得了国内一个著名的室内设计奖项,只是署名的,成了他们学校学生会主席。
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居然成了别人的作品,这就跟自己儿子成了隔壁老王的感觉一样,年轻气盛的袁郎,当时就去找了那位学生会主席。
“你个乡巴佬,设计院从导师到学生,谁不敢给老子面子?老子是看得上才模仿了一下,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讹老子一笔钱么?我听说你姐是出来卖供你读书的,老子给你一万,就算是照顾你姐生意了。”
——这是那位学生会主席的原话,袁郎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父母走得早,袁郎从十多岁开始,就几乎是被姐姐拉扯大的,他姐靠着在小县城开的一家快餐店,硬生生的没让他辍学。
所以,袁郎没要钱,要了那位学生会主席两颗门牙,要不是警察来得及时,那小子可能连子孙根也一并给捐献了。
后来,那位学生会主席动用家里关系,让袁郎在拘留所呆了将近一个月,出来以后,学校没有再收他,毕业证更是想都不用去想,学校给出的理由除了打架斗殴,还有一条——毕业设计涉嫌抄袭他人作品。
二十三岁的袁郎,算是头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从头到尾没敢告诉他姐,自己卷着铺盖搬出了学校,靠着扎实的基本功,总算是找到了在宏信找了这个实习设计师的岗位。
“凤凰新村到了,上车的乘客请注意,下车的乘客请走好,请照顾好您身边……”
一声清脆的报站台的声音,把袁郎的思绪拉了回来,起身拍了拍坐得有些麻木的小腿,袁郎大踏步下了车。
凤凰新村名字很好听,实际上只是一群破败低矮的小楼组成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城中村,目光所及,许多脏兮兮的墙面都已经被画上了一个猩红的拆字。
深港米贵,白居不易。
因为房租便宜,这个城中村成了厂妹,流浪汉和民工们的乐园,当然,更多是像袁郎这样,年纪轻轻,想奔个美好前程的年轻人。
“老板,新到了什么书吗?”
在路口买了碗三块钱的凉面,袁郎习惯性的走到了他租住的楼下那家旧书摊。
没钱也没闲从事其他的娱乐,三不五时的来找本书看看,充实一下自己,就成了袁郎为数不多的乐趣。
“家装专业书籍?”
一口黄牙的老板一看是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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